第9章(1 / 2)

第八章

月升中天,柳丹若独坐窗前,晶圆大眼漾着幽怨轻郁,思绪陷入一泓绝望浪潮之中,难以脱困……

秋夜冷风袭来,寒意瑟瑟,注视着夜色天际,她发现自己从来不知天上的月牙儿竟然会给人一种凄凉悲苦的感觉。

自从上次在「飞燕厅」看着晏知灏和侍妾调笑作乐一夜之后,他似乎决心实践要她「学习如何伺候他」的宣言,三番两次就召她前去「观看」他与不同侍妾的相处调情,还不准她任意离开他的视线之内。

日子如蜗步过去,柳丹若感到既难堪又痛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伤她的心?

假若她永远没有弄清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么她就不会轻易地被他最近的言行所伤。偏偏情根已生,心一迳沉沦,再也难以自拔。

而对女人从无真心的他,恐怕永远也体会不到为情所苦的滋味吧!至於那些不幸爱上他的女人,恐怕只得自求多福了,因为走上这条路是注定得不到回绩的!

思及此,柳丹若的泪水不自觉地淌流而下,胸口涌起一股难言的窒塞感。

「假如早知道你在王府里竟是过着这种以泪洗面的日子,那我早就不顾一切地硬闯进来,才不会忍耐了这么久!」倏地,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传入柳丹若耳中。

她惊跳一下,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位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师兄?」柳丹若满脸震惊地跳下椅子,朝於怀恩奔去,小手揪住他的衣袖。「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丹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於怀恩全身上下打量着。

「早就想来看你了,偏偏之前一直被阻於王府门外。」於怀恩满布担忧关怀的眼,审视着柳丹若泪痕犹在、瘦削憔悴的小脸。

师妹瘦了!原本已是窍细娇小的身子变得更加弱不禁风,一向亮灿的大眼蒙上泪雾,显得深邃而无神,於怀恩见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师兄曾来找过我?」柳丹若没有留意到於怀恩眼底的心疼神色,急急迫问着他。

之前她曾同晏知灏询问过师兄解毒的状况,可却惹起晏知灏的不悦,后来她就不再自讨没趣地开口,只能将担忧搁在心上。现下看到师兄安然无恙的模样,她终於放下心来。

「我几次上王府想见你一面,都被拒於门外,他们的理由是你现今已是王爷的侍妾,不能随便再见外人……」於怀恩直直看进柳丹若漾着轻郁的眼底,亲口诉我,丹若,你真的拿自己去换回为我解毒的丹药吗?」

柳丹若小脸一白,毫不隐瞒地点点头。

於怀恩眉头蹙得更紧,语意逸出怒气地道:「丹若,你怎么会笨到做出这种傻事?之前听师父提及我还不相信,总想着你是被迫……我死不足惜,可你……」

「谁说师兄死不足惜?」柳丹若打断於怀恩的话,用力摇着头,「是我主动和王爷谈条件的,留在王府并非被迫,何况……凭王爷的身分地位,根奉就无需去强迫一个女人……」即使心中对他有怨,她仍然选择替他辩解,只是语气中的苦涩却怎么也无法隐藏得住。

凝视着柳丹若,於怀恩眼底的怒气慢慢褪去,他叹息出声。

「你……爱上他了,是吧?」於怀恩柔声问道,没有错看柳丹若眼底那抹隐隐闪动的爱恋光芒。

柳丹若苍白的小脸更加没有血色,她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就一直护她周全的师兄,唇瓣微颤了几下,再次点了下头。她知道自己的任何情绪向来瞒不过看她长大的师兄。

於怀恩一听,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冲疑地开口,「那你可知道,桓王身边向来不乏女人,更有多位侍妾住在东侧的『满香楼』里?」

外界皆传,桓王权大势大,不仅人长得俊美无俦,个性更是风流倜傥,处处留情。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对女人付出真情呢?

「我知道。」柳丹若低低应了声,随即像是不想继续讨论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兄,你还没有告诉丹若,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明水轩』?」

於怀恩也不再追问柳丹若下去,转而说出自己最近的动态。

「我方才说过,前阵子一直被拒於王府门外,怎么也见不着你,之后我索性几番夜探王府,可却中途放弃,因王府守卫森严,我连你住在哪个院落都找不出来,又怕行迹败露,连累到你。后来,我干脆改了装扮跑来王府应征,被雇为临时仆佣,这才一路慢慢打探出你住的地方。」

也因为在打听的过程中,得知柳丹若似乎并未被善待,所以在一得知她的住处之后,他便趁着今夜晏知灏不在府中、守卫较放松的时候,偷偷赶过来了,打算只要她同意,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离王府。

只不过现下看来,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干脆。

柳丹若愈听愈心惊,「师兄,你如此冒险混入王府,只是为了要知道我的安危,师父他怎会同意?怎没有阻止?」

一听到柳丹若提起两人的师父周侗,於怀恩骤然变色,脸上现出愤懑、怨怒、失望伤心的表情,眼神也转为气愤淩厉。柳丹若见状吓了一跳,心中大惊,「师兄,师父没事吧?」

於怀恩唇办无声地蠕动了几下,忽然进出声,「他好的很!」语气中竟隐隐流露出一丝恨意。

「师兄……」柳丹若讶异地唤道。发生了什么事?师兄怎会有如此痛恨的口气,而且对象还是抚养他们长大的师父?

於怀恩深深吸了口气,「这件事原也该让你知道的,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柳丹若脸上仍是一片讶异神色。

「你可知原来你我并非师父所说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柳丹若怔住。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我是他师妹的小孩,因为他恨他的师妹背叛他的感情,委身权贵为妾,所以怀恨在心,在我出生没多久,便将我给偷走……」

柳丹若蓦地瞠大眼,「什么?」

「原来他将我偷走的原因,便是打算在将我养大之后,引我犯下一些罪行,然后才公布我的身世,让那名抢走他师妹的权贵人士,丢尽颜面,后悔莫及!」於怀恩悲愤地睇着柳丹若,将无意中听到的惊人秘密告诉她。

柳丹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无法言语,捂在自己嘴上阻止自己惊呼出声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师父他真的……

「原来我只是他用来报复他师妹的工具!」原来师父养大他,教他武功,为的只是想害死他,难怪从小到大,师父对他们师兄妹的态度多半冷淡而不曾关怀,亏他和师妹还一迳地讨好师父!

「师兄,你会不会弄错了?」柳丹若不想相信师父真是那么可怕的人。

「我亲耳所听,哪会有假?」於怀恩恨恨地道,「至於你,则是他路过某处村庄,见你长得对他的眼,便不顾一切地偷了回来,这你可知?」

「真……真的?!」柳丹若再次白了脸。怎么会是这样?原来她也有父有母……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日在得知事实后,我便离开了青和堂,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於怀恩实在无法接受这么丑陋的事实,唯有一走了之,逃避了事。

想了想,柳丹若虽是难掩惊骇心情,但是……「师兄,当时你怎不再仔细问问,也许师父他另有解释也说不定,毕竟师父至今并未让你犯下任何罪行……」

「谁说没有!」於怀恩蓦地打断柳丹若,「你真以为他什么都还没做吗?你可知最近京城里盛传的,那位专门洗劫富贾商家而被通缉的『夜盗』是谁?」

「师兄……」柳丹若顿时震惊地瞪着於怀恩。是……是师兄!那个众人极欲追捕到案的「夜盗」是师兄?

见柳丹若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於怀恩索性再将另一件更不堪的事实一并道出,让她真正明白。「除了我被他煽动而犯下偷盗罪行外,你以为周侗白白养大你会对你无所求吗?他根本早就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将你占为已有,纳为妾室,以报养育之恩!这样你明白了吗?」

於怀恩本不愿说出这件事,可为了让柳丹若彻底明白养大他们的周侗是个多么心机深沉、卑鄙恶毒的人,他只好选择「长痛不如短痛」的方式!

柳丹若脑中轰然一响,眼前一阵昏暗,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过大的震惊与打击令她完全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立在原地,身子僵硬、无法动弹。

顿时,四下陷入沉寂,气氛沉重而凝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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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门口突地传来一道男性嗓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氛围--

「原来你的师兄真是那百抓不着的『夜盗』本人啊!现下自投罗网,我倒想看看他这回要怎么由我的眼前顺利脱逃!」

相对无言的柳丹若和於怀恩同时回过头,看着站立在门口处的晏知灏!

「王、王爷……」乍见到晏知灏的身影,柳丹若立即回过神来,明白他已然听见她和於怀恩交谈的内容了。

怎么办?她一点也不想见师兄被捕下狱啊!

「啧啧!不错嘛!」晏知灏好整以暇地缓缓走向两人,「未经我的同意,就与一个男人在深夜里同处一室、毫不避嫌,你这个王爷的侍妾还真是当得很不尽责啊!」

若不是一时兴起想见她,他怎会发现她竟然大胆到和她的师兄在明水轩里公然见面?看到於怀恩身上穿着属於王府仆佣的衣物,他怀疑他们两人不知已经见过多少次面了!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是最近对她施予的「教导」还不够尽力?

听到晏知灏的话,於怀恩走上前护在柳丹若身前,「王爷,有什么事就街着我来吧!是我主动找师妹谈话的,丹若并不知道我混进王府的事!」

即使并未看见晏知灏显露激烈的脸色,可他周身幅射而出的强大气势,让於怀恩明白他并不如表面所彰显的那般不在意。本来只是单纯关切师妹安危的行为,现下看来,很可能反而危及她在王府生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