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番外篇】

对其他女子来说,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可对她郭燕来说,嫁人只是完成一项任务。

她知道,梅容轩喜欢的是安玲珑;她也知道,梅容轩不会喜欢自己。

她之所以愿意嫁他,理由很简单。梅容轩必须娶妻,断了对安玲珑的心,轩辕大人才会放过他,而她势必得嫁人,刚好有个现成的梅容轩在那儿,便决定就是他了。

如此一来,爹娘便不会再催婚,兄长也不会再叨念她,其他男人不会再动她的脑筋,她也能继续当她的侍卫,耳根子才能清静些。

至於为何挑上梅容轩?理由更简单,此人重情重义,虽然愣直了点,却是个好人。

嫁个单纯的好人,比嫁给其他花花公子强多了。

至於什么爱不爱的,她才不在乎。她常在外头替大人办事,见识自然不少,早看遍男人出入青楼喝花酒、变着花样玩女人,或是纳妾欺奴等等之类的事。她太清楚男人下半身的劣根性,所以对男人早没了憧憬,嫁不嫁都无所谓,才会拖延至今。

和众多男子相较起来,梅容轩这个人就十分罕见。他自爱,有医者仁心,又是少见的痴情,虽然痴情的对象不是她,但没关系,痴情的男子必然洁身自爱,好过许多花心又喜新厌旧的男人。

她也不用梅容轩爱她,她只需要一个叫做「丈夫」的人来占这个位置,好让她不必再被催婚,所以梅容轩是最适合的人选。

成亲前,梅容轩曾气急败坏地来找她。

「我不会娶你的!」他露出一副被人逼良为娼的愤恨神情。「更不会喜欢你!你们狼狈为奸,竟向我梅家逼婚,我绝不答应,你死心吧!」

郭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完了没?」

他恨恨的看着她。「总之,我不会娶你的!」

她冷笑。「你不娶,就等着受死吧。」

「你——」他指着她。「你别想威胁我,我不怕,大丈夫宁死不屈!」

「你错了,想逼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什么?我自己怎么逼死我自己了?你少胡说八道!」

「哼,你闯进左统领府,药倒半数以上的侍卫,就已经严重威胁到大人的性命了,而他必须防止有心人利用你来对付他,所以他本该杀了你,但他没有,因为大人知道,若是杀了你,安姑娘会非常伤心,所以他不能杀你,却又不能放过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跟我成亲,好让你梅家成为他的阵营。

「如此一来,两方利益绑在一起,他才能放心,二来也能让你对安姑娘死心,因为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惦记。光是这两项罪名,你就已经死两次了。」

梅容轩听得一阵呆愕,脸色半黑半白。

郭燕接着道:「你难道不知你爹娘为何答应?就是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你爹知道了安姑娘的秘密,知情不报,是欺君;安家被抄,你帮安姑娘抗旨逃命,是帮凶,光这两点就足以让你梅家大祸临头,所以成亲之事,不只是你我两人的事,而是让你梅家幸免於难的折衷之计。」

梅容轩脸色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事情的利害,你还想退婚吗?」

「我……」梅容轩禁不住踉跄,倒退一步。

「你想退婚就去退,我可没逼你。」她冷哼,说完不再看他,转身离去,留下梅容轩一人在原地失神。

郭燕说的这一席话,听似冷酷无情,事实上却是救他一命,让他明白自己处在什么境地,梅家又是处在什么风尖浪口。

他的决定,关系着梅家今后的荣败存亡,倘若他听了还想退婚,那就随他去吧。

郭燕一如往常地做自己的事,而自那日对谈后,梅容轩便没再来找她,梅家那儿也没有传出退婚的消息,反倒是如火如荼的准备迎娶事宜。

一直到成亲当日,两人拜堂后,她才又见到他。

红头巾被掀起,眼前也蓦地一亮,她抬起脸,看向眼前的新郎倌。

他眉目清朗,斯文儒雅,穿着大红新郎袍,却别有一番飘逸风采。

郭燕心想,这个梅容轩的确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跟一般男子的气度很不同。

梅容轩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转开,连多看都不愿。

她微微拧眉,对他的评论又加了一句……可惜就是个愣头直肠子,有外人在呢,连作个戏都不会。

其实她误会了,自上回梅容轩听了她一席话后,回去沉思良久。他虽然愣直,却也不笨,终究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认命地接受了这门亲事。

为了梅氏全族的安危,他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梅家,只不过当他揭起红头盖,看到新嫁娘的容颜时,不由得呆住了。

他见过郭燕平日的样子,却没见过她梳妆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这样的她,竟是别有一番韵味,清丽迷人,令人惊艳。

在对上她清澈透亮的美眸时,他突然无法直视她的眼,遂把头转开。

其实郭燕本就是个美人,只不过她从不打扮,常年都是一身窄袖束腰长裤的督卫军服。她也不梳髻,只把头发往上梳拢绑起,脸上也不施任何脂粉,又因为在外奔波,皮肤也比一般女子黑一些。

加上她性子冷,总是不苟言笑,久而久之,外人只注意到她的不好惹,反而忽略了她的美。

媒婆说了许多早生贵子的吉祥话,还督促两人喝下交杯酒,将气氛弄得喜气而热闹。领了红包后,便带着众人退出新房。

屋内的气氛霎时转为清冷,安静而窒人。

郭燕坐在喜床上,梅容轩则站在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梅容轩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想到等会儿必须做的事,他这心里就万分挣扎。

可郭燕却没他那么多心思,等到闲杂人等都走了,她立刻把凤冠霞帔拿下,再将身上繁复的新娘衣裳给脱下,只留下里头宽松的中衣。

梅容轩瞪大眼睛,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这……这教他如何是好?

当她站起身走向他时,他不禁有些无措地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他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副不愿屈服的模样,心口却七上八下地跳着。

郭燕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向圆桌坐下,拿起筷子挟菜。

她已经饿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吃东西,遂不客气地大口吃着,还喝了一点酒。

梅容轩在一旁看着,恍悟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是要吃东西。这也难怪,他是新郎,在宴席上早早就吃饱了,只好呆呆站着看她吃饭。

郭燕很快就把桌上的菜扫个精光,接着便起身去唤人把水抬进来。

洗脸、抆脖子、洗脚、漱口,她做侍卫惯了,所以平日都是自己打理,也不用人服侍。打理完后,她又唤人把水抬走,然后把喜床上那些喜糖收走,整理一番,便脱下鞋子上床睡觉。

「你自便,我先睡了。」丢下这句,她便闭上眼,再也没理会他。

梅容轩瞪着她,一脸不敢置信。

她倒自在,从头到尾对他视而不见,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况且这洞房花烛夜,哪有新媳妇先睡觉的?

也罢,他本来就没想过这个洞房,遂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跨出门槛,把新娘子一人丢在新房,另外找间厢房睡觉。

然而,出去没多久,他又悻悻然地回来了。

只因他在外头遇到父亲,父亲说,为了梅氏全族八十余口的性命着想,今晚他绝不能把新娘子一个人抛下,怎么样都得待在屋中圆房,否则这事一传出去,让人知道他在洞房夜不肯碰新娘子,一人独睡他房,肯定会让轩辕大人认为儿子心中还念着安玲珑,所以不肯碰别的女人。

况且,这新媳妇来头不小,不但是兵部郭大人之女,任职左督卫军,还是个会武功的,可不好惹。

梅太医劝儿子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今夜忍一忍,把房事给圆了,若是不喜这个妻子,以后再纳个自己喜欢的妾,他想纳谁就纳谁,做爹的绝不拦他。

梅容轩没办法,只得又回到喜房。

他进来后,把身上的新郎帽和新郎服卸下,就坐在椅子上,打算今晚就这么熬着。

这一夜,新房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一点也不像新婚之夜。

隔日,新娘子没落红的事很快就传到梅太医和梅夫人耳中,梅太医气得命人把儿子叫过来,关起门来狠狠骂了一顿。

别看梅容轩生得斯文,骨子里却固执得很。娶郭燕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他实在没办法心里装着一个女人时,还去碰另一个女人,宁可被父亲罚跪祠堂也要守着贞操,宁死不从。

郭燕知道他被梅太医重罚,也不闻不问,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让旁人看了干着急,却也拿他们小俩口一点办法也没有。几个月过去,某日,梅容轩从药坊出来,走在街上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他转身往后瞧,这一瞧不得了,原来是一匹惊马撞倒了沿街小贩,正往他这儿暴冲而来。

他想躲,却不小心踩着什么,身子一滑就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马儿踩死,他心想完了,怕得闭上眼。

千钧一发之际,忽尔身子一暖,有人抱住他迅速往旁边滚去,恰好躲过了马蹄踩踏之处。

这翻滚的力道一时收不住,似是撞上了什么,除了撞击声,他还听到女子的闷哼。

梅容轩睁开眼,不由得一怔。适才抱着他翻滚的人竟是郭燕!

郭燕拧眉。「发什么呆,还不快起来。」

他这才惊觉自己还压在她身上,赶紧爬起来,又想到自己应该去扶她,才要伸出手,却见她已经跳起来,迅速朝那匹疯马追去,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梅容轩愣在原地,此刻他脑子里充斥的不是适才的惊险,而是她如何以身相护,救了自己,他甚至还记得压着她时的触感,比想像中的更柔软。

「叹呀,这位公子,您流血了,得快点医治呀!」一名老头上前提醒道。流血?梅容轩赶忙检查自己,发现袖子上真的沾了血时,但又奇怪自己怎么没感觉到痛?

他检查身上,没有找到伤口,甚是纳闷,突然恍悟——

难道这血是她的?她受伤了?

他想起适才跌滚在地,明明撞击声很大,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难不成是因为有她挡着?

想到此,他赶忙撩起袍子,勿勿追去。

他跑得慢,追了半天也不见郭燕半个影子,只有疯马狂奔后留下的一片狼借。

他匆匆叫了马车回府,一回到梅府,便听管事说少夫人回来了,便直接往她住的兰院奔去。

一进兰院,他立即抓了人问:「少夫人呢?」

「在屋里呢,奴婢这就——」

「行了。」梅容轩也不等婢女通报,径直往卧房走去。

他掀开帘幔,瞧见的便是已经褪下外衣、露出香肩裸背的郭燕。

因为没料到会瞧见如此春光,他不禁呆住了,直到一个东西迎面打来,正中他的脸。

「唔!」他痛呼一声,往后跌去,揉着额头气呼呼地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郭燕亦是一怔,很意外来人是他。

「你来做什么?」她将褪下的外衣穿上,盖住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