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2 / 2)

妖刀记 默默猴 6089 字 2个月前

己的实力,领先江湖水平如此之钜,於比武过招、乃至杀人胆色,皆有长足进步。

「然而,这十年之功,并不足以消弭你和莫壤歌、须纵酒的实力差距,他们无

论在剑的领悟、反应,甚至心性修为皆不逊於你,内力却远在你之上;莫壤歌不运

内力,只以招式斗你的气度,须纵酒於激战中随意抽身饮酒的从容,你最少要花二

十年的工夫,还不能有什么差池,才能追上。这当中有十年的差额,你打算拿什么

来填?」

杜妆怜几度欲语,终究无言,只咬得桃腮绷紧,杏眸沉锐;与其说是对蚕娘,

更像同自己呕气似的。

银发女郎好整以暇,从容笑道:「别这么较真,咱们只是讨论讨论,想想有什

么可能性。从道理上说,要缩减这十年的差距,不外两个方向:找一门更好的内功

心法,用技术换取时间。」

杜妆怜可不缺心眼,这女子想尽花样搞东搞西,无非就是让她改投师门,拜在

那个什么宵明岛的门下,导出这种结论可说是毫无悬念。让她意外的是居然还有第

二个办法。

「若技艺换不了时间呢?」

蚕娘见勾起了她的兴趣,忍着窃笑,施施然道:

「那就用时间换取时间。那『湎淫不修』须纵酒也说了,世间至猛,莫过於韶

光岁月,再强的人於此之前,也只能慨然言败。唯一能对付时间的,想来也只有时

间啦。」

染红霞听到这里,不禁微怔。

「说是这样,却要如何拿时间,来交换时间?」

却见帐里蚕娘一笑,抿嘴道:「傻丫头,关於这点毋须言语,你亲眼来见,便

知怎么回事。」

袍袖一扬,纱帘卷起,赫见帐中锦榻之上,卧着一名极其娇小、宛若人偶的冶

丽女郎,瓜子脸蛋、藕臂长腿,就连浑圆饱满,将织锦肚兜高高撑起的胸脯,比例

皆无异於寻常成年女子,偏生就是小到了极处,彷佛被什么妖法缩小也似,半点也

不真实。

这是染红霞第二次见得蚕娘前辈的真面目。

当日祭殿匆匆一瞥,兼且山腹内光照有限,依稀记得前辈的相貌是极美的,当

是驻颜有术,其余印象,多集於她异乎寻常的细小之上。直到此刻,才忽然意识到

问题所在。

她在三奇谷中,听耿郎提及蚕娘前辈之事,知她曾指点过「鸣火玉狐」胤丹书

的武功,渊源极深。在胤丹书初出茅庐前,蚕娘便已是大高手、大前辈,便无蚔狩

云之年岁,料想亦相去不远。

对照此际向日金乌帐内,闲倚绣枕的小巧女郎,除开身子奇小不论,那张俏丽

动人的面孔至多二十五、六,同染红霞自己差不多,肤光泽润,弹性骄人,是货真

价实的青春紧致。比起脂粉不施、镇日操劳门务的大师姐,约莫还小着些,怎么都

无法与「前辈高人」四字联想在一块儿。

「这,就是答案。」

瓷偶般细致的小小女郎,伸出玉笋尖儿似的食指,点着同样精致绝伦的光滑脸

蛋,抿着似笑非笑的淘气唇勾,既像示威,又有几分炫耀意味。染红霞完全能想像

当年师父的心情。

「岁月之所以如此惊人,在於谁也无法抵挡光阴的摧残。一旦老去,不仅美貌

消褪、鸡皮鹤发,就连血气也将日益衰颓,就算把内息练得再精纯,也无法同少年

人一拼血勇。『岁月如刀』,说的就是这个。」

蚕娘正色道:「但我宵明岛一脉的武功,却能抵挡年华老去,将肉体维持在最

巅峰的状态。若你练了三十年内功,身体依旧维持在灿烂的二八年华,丹田里却较

那个年纪时,凭空多出三十年内力,那么岁月对你的敌人来说是把刀,但对你……

或许就不是了,对不?」

杜妆怜赫然惊觉:蚕娘提供的,是第三个、也是最最完美的答案。

宵明岛的镇岛绝学天覆神功,不但练就强横内力,亦能常保青春。只要放下水

月停轩,抛弃曾给她及她留下的,随蚕娘返回宵明岛,就能得到天下无敌的武功,

还有永不衰老的美貌——

「……来不及了。」她淡淡说道,忽然沉静下来。「我已立下毒誓,就算死,

也绝不向你磕头拜师,乞授技艺。我杜妆怜说出口的,决计不会更改,你的法子,

永远不会是我的法子。」

蚕娘虽然吃惊,但并不生气;相反的,这样的倔强甚对蚕娘的脾胃,唯一比听

话更招蚕娘喜欢的,就属硬气的孩子了。

心中彷佛有蝴蝶在飞舞的银发女郎,这一路便同杜妆怜耗上,除暗中保护、助

少女应付盛名之累,也没少惹了麻烦给她「玩玩」,乘机展示天覆神功的威力,向

心高气傲的少女预示将来的可能性。

杜妆怜对这位本领奇高、怎么也甩不掉的尾行跟踪狂,自没半分好脸色,然而

不可讳言,了解越多,她不得不承认天覆神功的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武中瑰宝,绝非

外道邪功,此功之长,恰是本门所欠缺,完全能补她内力不足的弱点。还有那青春

永驻的绝大诱惑,世上恐无女子能抵挡……

但她发了誓。誓言不能更改,遑论乖违。

蚕娘不动声色地观察染红霞的表情。她从这一段开始,终於露出松了口气的样

子,笑容既骄傲又满足,丝毫不为师父的失之交臂感到遗憾,反觉安心。

这么耿直啊,难怪那小子如此挂心,是个好人品的姑娘。银发女郎在心底叹了

口气,抑着一丝淡淡歉然,含笑道:「她虽坚守誓言没肯学,我总想往她鼻下搧点

肉香,闻得久了,说不定便转了性,乖乖投向蚕娘的怀抱里。只可惜,始终没能如

愿啊。」

染红霞忍不住笑起来。

「前辈也太坏啦。换作是我,这梁子结得可大了,不讨回来不行。」

蚕娘俏脸含春,也笑了起来,眸中却无一丝笑意,似被触动心绪,一瞬间神思

飘远,只掩饰得不着痕迹,染红霞自无所觉。

半晌,她才耸肩笑道:「我缠了你师父好几个月,顺便游山玩水,差点都不想

回宵明岛啦。她是不是也这么开心,我不好说,只是从那时起,『红颜冷剑』杜妆

怜这个万儿,才真正算是江湖上一号人物,走到哪儿都有麻烦,招人自招,盛名所

累。

「换作其他的年轻姑娘,说不定早哭着回去找父母师长啦,你师父这点倒是天

赋异秉,天大的麻烦来了,也只一剑标去,绝不留情。」染红霞不禁咋舌。

杜妆怜杀业极重,在天下五道是出了名的,染红霞一直以为是妖刀之乱,以及

乱后的肃清行动所致,不料师父十六七岁时便以辣手闻名。

转念又想:被蚕娘这样的大麻烦,连续骚扰了几个月,经历过各式各样难以想

像的「挑战」和「劝说」,无日无之,最后失去理智,想上街随便杀几个人泄愤,

似也情有可原。

只可惜「麻烦」自身全无反省检讨的打算,多年之后依然如故。

蚕娘笑道:「你带这身功力回转水月停轩,毋须多费唇舌解释,你师父自然明

白。当年我弄她的手段,可比这个厉害多了,『红颜冷剑』之所至,虽说不上屍山

血海、如昔日『死魔』盛五阴那般盛况,可也是热闹非凡,半点也不无聊。

「你没屠光几个门派山寨,挑下几位剑坛耆宿,只带了天覆神功回去,连你师

父的背影都看不见,别说摸着边儿啦。这样她还要责备你,未免太不地道。」

染红霞「噗哧」一声,不禁摇头,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稍稍抒解,终於又

来了几分年轻女郎的精神。

她心情放松,没大没小起来,含笑道:「后来蚕娘前辈,是怎生放弃收我师父

为徒的呢?以前辈之能,定不会轻易罢手。」

「你太不了解我们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的心情了。」蚕娘啧啧两声,老气横秋

地教训她:

「她一直不跟我玩一直不跟我玩一直不跟我玩,我只好去找别人玩了呀!很希

罕么?哼!」染红霞再也忍俊不住,笑得前仰后俯,抱着削平般的小腹弯腰,腹肌

都笑疼了。自三奇谷外与耿照分别,许久已不曾笑得如此开怀。

言笑之间,忽听蚕娘扬声喊道:「你们两个小子走快些!磨磨蹭蹭的,是缠了

小脚么?放他们进来不妨。」最末一句,却是对着院门外的四嫔四僮所说。

染红霞心想:「……前辈还约了别人?」没敢太过放肆,勉力收声,一抹眼角

泪渍,环抱蛇腰的手不及放落,见耿照推门而入,差点跳起来,潮红未褪的小脸如

火烧一般,心虚已极,也不知心虚什么,偏生房内无一处可躲,瞪大杏眸,对耿照

道:

「你、你你你……」结巴一阵,空白的脑袋再挤不出其他字句。

耿照还未开口,身后冒出一颗脑袋,笑道:「还有我、我我我。喂你可别说不

欢迎啊,这就太伤人啦,闪瞎老胡的狗眼不说,这会儿连门都没了。」弄得染红霞

慌乱更甚,不是胡大爷是谁?

耿照见伊人在蚕娘院里,也吓了一跳,微一转念,料她急於解决体内的天覆功

异状,与蚕娘一道非但不奇怪,反是入情入理;瞧她这么个修长健美的出挑人儿,

涨红雪靥像小女孩般手忙脚乱,只觉可爱得不得了,当着老胡和蚕娘前辈之面,不

便说些抚慰的言语,求救似的一瞥身畔。

不就是让场面冷些么?瞧你们这恋奸情热的小德性!

老胡当仁不让,干咳两声,用力搧了耿照肩膀一记,朗笑道:

「有你的啊,小子!方才一路过来,谷里有哪个姑娘不是睁大眼睛双手握拳,

娇声喊道『盟——主——好——』?要不是蚔狩云严令禁止,我看她们一个个扑将

过来,一人舔上一口,能生生把你给撕了……不错不错,有前途、有前途!哈哈哈

哈……」

耿照目瞪口呆。哪有这种事啊?简直血口喷人!

「我相信在七玄盟主的带领之下,谷内决计不会发生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说

是么,耿盟主?」染红霞端坐垂眸,不知何时已斟满了四只茶杯,捧起面前的那只

就口,房内宛若秋风吹过,令人遍体生寒。

「你别听他……不是这样……并没有……是、是,决计不会发生这等伤风败俗

之事。」

耿照欲哭无泪,终於放弃挣紮,拉过八角墩坐定,没敢与她目光交会。胡彦之

没想效果忒好,几句话就让满室粉红色泡泡瞬间汽化,揣了八角墩和茶杯,踅到门

边,极讲义气地一挥手,拍胸脯道:

「别个儿不说,我最伤风,我最败俗!是不是?我就坐这儿,最脏就到这里,

好不?大家继续啊,当我没来!」对着门坐下喝茶,崽到了极处。蚕娘在一旁看得

可开心了,抿嘴道:

「没来可不成,正说到相关处。」胡彦之逮到机会坐回桌边,双手托腮认真听

讲,比塾里的毛孩子还乖。

蚕娘跟着杜妆怜不久,在一处僻镇撞上了两拨黑道人马火并,杜妆怜无端被卷

入,也不甚在意,本想一股脑儿杀了,为民除害,岂料双方都有硬点子,见外人杀

进,遂由互斗改为联手,杜妆怜仗着剑法高明连杀数人,背门终是捱了一刀,拖着

伤体奋力逃出,免陷贼人合围。

小镇没有可供栖身躲避之处,杜妆怜一路灭迹一路奔逃,在荒林中发现一座堂

皇气派的庄院,翻墙而入,来不及找药布裹伤,便昏死过去;醒来时,惊觉自己趴

在一间柴房模样的屋里,上身里外衣衫俱除,一丝不挂。一名青衣小厮背对自己,

搧着蒲扇熬药也似,满屋都是浓重药气,难闻得紧。

「你奶奶的,这小子有前途!」

胡彦之单手抱胸,以拇指刮着下颔戟髭,忍不住插口。「脱衣疗伤,这是拐带

少女的节奏啊!看了人家的身子,有吃有拿,还不赚得满钵?要得,硬是要得!」

忘了「少女」是哪个,直到染二掌院的杀人目光电射而至,这才省起,赶紧低头喝

茶,不敢造次。

「你惨啦,今晚小心梦里挨揍。」蚕娘美眸滴溜溜一转,掩口坏笑:

「那青衣小厮不是别人,是你爹胤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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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下折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