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蓝玥受伤被救回飞琛堡的当日，跟随蓝玥前来飞琛堡的随从即发讯给烜日堡，报告事情经过。

十日之后，一队人马疾驰而至，来到飞琛堡门前。

领头之人为烜日堡堡主上官熙，同行而来的有堡主夫人韩苡清、上官熙的贴身护卫「黄修罗」黄珏，以及十数名身手矫捷的随从。

虽没有料到上官熙会亲自前来，但早有心理准备的东方从彦仍是一派从容地迎进众人，并将领头几位请至迎宾大厅，奉茶伺候。

「上官堡主如此辛苦，不远千里而来，可真是飞琛堡的荣幸。」东方从彦微笑拱手，语调客套。

上官熙点头回礼，说起话来却是直截了当。

「东方堡主应该很清楚我们一行人赶来的目的，所以我也不与东方堡主客套了。据跟随蓝玥前来飞琛堡的手下传回消息，蓝玥因身受重伤而昏迷不醒，内人苡清医术精湛，我特地携她前来诊视蓝玥的伤势，希望能及时救治。可否请东方堡主告知蓝玥此刻所在之处？」

「昏迷不醒？谁说的？」东方从彦讶异扬眉，「救回玥儿当天晚上，她便已清醒过来，何来昏迷之说！」

玥儿？！

听见东方从彦对蓝玥的昵称，烜日堡三人眼中不约而同泛起讶异之，却没有立即开口询问。毕竟，此时此刻他们最关心的是蓝玥的伤势。

「蓝玥真的已醒来了？」上官熙杨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可我接到的消息是蓝玥昏迷不醒，情况不太好」

「倘若上官堡主是在接到玥儿受伤的消息之后立即起程前来飞琛堡，那么很有可能并未及时收到后续的消息。」东方从彦淡声提醒。

「没错。」上官熙点点头，恍然大悟，「我们急着赶路，因而错过再传来的消息了。」

「我想也是，所以上官堡主才会以为玥儿仍处於昏迷状态。」东方从彦说道，「现下我已着人请玥儿前来大厅与各位一叙，请各位稍待片刻。不过，在玥儿未到达之前，有件事还是得先告知诸位，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上官熙眸光一闪，「请说。」

「关於玥儿受伤的前因后果」东方从彦很快将蓝玥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解释她目前的情况，「所以，因不可抗拒的撞击伤害，导致玥儿脑中有淤血堵塞，丧失了记忆。虽然她会慢慢想起过往的一切，但目前进展缓慢，并未完全恢复，对於你们几位，她有可能还是认不得。」

上官熙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蓝玥会发生这种事，一时之间，竟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夏绍禹突然愧疚地出声。

「对不起，上官堡主，请容绍禹插嘴。其实蓝护卫受伤的事全要怪我！若非我学艺不精，连累蓝护卫在危急之际仍需分心救我，她也不至於遭此劫难。对於这件事，绍禹责无旁贷，恳请上官堡主原谅。」

「这事不能怪你。」上官熙摇摇头道，「天灾人祸皆为突发状况，绝非你事先预料得到。天灾无法预测，人祸却可以在事后追究，所以」他顿住声，眼中掠过一丝狠戾。

「上官堡主请放心，这件事在救回玥儿之后，我们便已经展开调查，毕竟那日绍禹与玥儿的行程没多少人知道，如何会被人事先埋伏并偷袭得逞，实在很可疑。所以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确实追查，不放过任何线索。」东方从彦坦然告知飞琛堡已采取的行动，心中十分明白上官熙除了带着神医老婆来救治受伤的爱将外，其它十几名手下可都是为了「复仇」而准备的人马。

「调查之后可有眉目？」上官熙随即追问，「可知是何人──」

「熙，先别急着追究原因，蓝玥来了。」韩苡清突然出声，淡冷的嗓音打断他未竟之言，目光瞟向敞开的厅门。

众人的注意力随即转移，目光皆投向甫踏入厅中的蓝玥。

上官熙与黄珏的目光才一接触到她的「脸」，就不由自主地露出诧异惊奇的表情。

绝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面目的蓝玥，此刻脸上连一丝伪装也没有！

仿若未察觉众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蓝玥迳自朝东方从彦问道：「从彦，你有事找我吗？」

东方从彦唇角微勾，站起身迎向蓝玥并握住她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一边回答道：「烜日堡有人来看你了。」

「烜日堡！」蓝玥眼睛一亮，「我家里有人来看我？是谁来了？」

「蓝玥，你真的失忆了？！」吃惊的声音由黄珏口中冒了出来，他一脸见鬼似的模样，瞪着对他们视而不见，语气和神情全然不同於以往的同僚，眼底是震惊与不信。

「咦？」蓝玥闻声回头，看着瞪大眼的黄珏好一会儿，「你你是谁？」这男人的脸孔有些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何处见过他？

黄珏张口结舌，被她问得暂时出不了声。不会吧？蓝玥竟然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同伴也不认得了？！

「连我和苡清也不认得了吗？」另一道男性嗓音，令蓝玥的目光转向。

她看着出声之人与他身边的女子，半晌，才冲疑地开口，「说实话，你们的脸孔让我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不过」她直视上官熙，突然站起身朝他施个礼，语气蓦地变得坚决，「看你的气势，一定是烜日堡的堡主，也就是我的主子，请你原谅我对於过往的记忆尚未恢复。」

这几日，她想起来的事情不多，可她已记起自己的家是在烜日堡，而自己的身份则是堡主的贴身护卫。

「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上官熙拧起眉，对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护卫有如此重大的改变，感到十分不习惯。

蓝玥摇摇头，「只有想起一些影像及小细节。」

上官熙眉心拧得更深，还想再问，身旁的韩苡清已然接口，「蓝玥，可以找个厢房，让我为你仔细检查一下吗？」

「检查？」蓝玥有些不解，「我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呀！」

「让上官夫人再为你诊视一下吧，玥儿。」东方从彦出声，「虽然失去记忆不能算是一种病，可多诊视一回，确实查明原因也是必要的。」

「但堡里的大夫己确定原因了，不是吗？」蓝玥微侧着头想了下，然后才点点头，「好，那我带上官夫人到天衡院去。」

「好。」东方从彦点头，「待我与上官堡主谈完话，便会过去了解上官夫人为你诊视的结果。」

「知道了。」蓝玥应了声，对应中众人打了招呼后便领着韩苡清走出大厅。

待两人走后，上官熙的视线调回东方从彦脸上，眼底射出锐光，「蓝玥由昏迷中醒来便是现下这个样子？」

「我也很惊讶。」东方从彦点头，「她与以往的处事态度有很大不同吧？」

「何止处事态度不同。」黄珏咕哝着，「她连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变了。」害他差点以为看到的是另一个长得和蓝玥一模一样的陌生女人！

「不过她现在的模样可比先前可爱多了。」东方从彦微微勾唇，以一种称赞自己女人的口吻说话。

上官熙打量着东方从彦，从抵达至今，他仍看不出这个男人的真正性情，不过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

「还是等苡清诊视完毕，我们再来讨论蓝玥性格改变的原因吧！现在，可否请东方堡主先说一说『调查』的结果？」

东方从彦从容地回视他，蓦地勾唇一笑，「当然可以。」

ice

天衡院

先仔细把过脉，再检查蓝玥身上最大的伤口──肩上的刀伤，当韩苡清开始查看蓝玥额侧那道已然消肿，但仍留有淤青的撞击伤口时，才发现一直静默不语的蓝玥正以奇特的目光看着她。

「有哪里不舒服吗？」韩苡清轻声询问，却意外捕捉到一抹藏在蓝玥眼底的熟悉光彩。

虽然她的丈夫上官熙才是与「四色修罗」一起长大，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可是多年前便己移居烜日堡的她，对於上官熙身边这几位贴身护卫，还是有着比其它人更深的了解。

由蓝玥的眼神看来，她「记得」的事情应该不止她所说的那么少。

蓝玥看着她摇摇头，微笑道：「我觉得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么，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或是告诉我吗？」韩苡清冷静的眼眸中浮现洞悉神。

烜日堡的众位同伴除了知道蓝玥是个孤儿以外，没有人知道她在来到烜日堡之前是待在什么地方。不过，身为一个医者，她毕竟是比常人细心了一点，并且看得出其它人比较不留意的细节。

她一直认为，蓝玥那冷静处事的态度，就像她时时刻刻戴着的面具一般，只不过是种高明的伪装！真正的蓝玥也许就应该像她此刻的模样，有着聪慧世故与纯净无邪融合而成的魅力。

没错！蓝玥是个独当一面，对烜日堡忠心耿耿的商场战将；相对的，她也因为职责「压抑」住自己真实的心性。久而久之，面具逐渐变成一种无法摘除的「习惯」，直到现在或许因为记忆突然丧失的状况，反而让她脱离桎梏，掀开面纱，显露出潜在的真实心性。

「夫人」与韩苡清对视半晌后，蓝玥眼中浮现一丝紧绷的张力，她轻轻开口，「不知蓝玥可否无礼地问你一件事？」

「你说。」韩苡清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