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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欧朱丽叶,我们真是想到了一处。跟顾持钧走到了这一步,再推开他也就难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推开。拒绝他的滋味从来都不好受,遭罪一次、两次就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难受第三次。

我的卧室异常安静。静静的沉默中,我想起一句曾经看过的诗“爱qíng是深海般的含蓄”,午夜的风溜溜达达从窗帘下chuī进来,贴着我光luǒ的小腿卷了一卷,就像清澈的湖水被微风带起了涟漪。

顾持钧低声说:“许真,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不再做声,手臂却不由自主收拢死死抱住了他,觉得眼眶喉咙都那么酸涩。

说实话,和顾持钧发展到今天,当真意料之外,也从来不在我的人生计划中。

我没有太长远的人生计划,但大学的时候已经合计好以后要走的路子——要么大学毕业后进企业或者银行当个高级白领,不然就留在研究所和大学里,从事研究。

感谢老天给了我一个不错的脑袋和还算平头正脸的相貌,我可以像每个人那样走上平稳的道路,一辈子波澜不惊,毫不出奇。

也许我会遇到志同道合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也许遇不到,但都没什么要紧的。

我爸这辈子不也过得挺好?

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我都能照顾自己。顾持钧出现,我的人生道路也随即出现了岔路,他站在那条不知名的道路上,微笑着引诱我。

不管顾持钧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接近我,但他讨好我,挤出时间跟我一起吃饭打球,为我下厨,在他母亲生病的时候,还不忘给我寄各种各样的明信片和毕业礼物……他做那些事qíng的时候,处心积虑也好,步步为营也罢,付出的统统是真心,那是骗不了人的。

对我细致到这个份上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找遍了也只有他一个。

平心而论,我不是不想谈恋爱,但一个人独自行走得太久,也忘记依靠人的滋味了。

顾持钧放开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他心qíng很好,握住我的手走到了门旁,摁亮了灯,参观我的房间。我房间东西极多,也不甚整齐,各种纸张盒子堆得到处都是,他饶有兴趣地到处打量,我觉得他很想发表意见但按捺住了。

“东西真多。”他最后站在书桌前,合上那摊开的书页,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住了几十年,什么都舍不得丢。”

顾持钧笑了笑,盯着我的书架看了会,又侧头看我,“晚上我在你家住,行不行?我不敢再开车回家了。”

我叹气:“恐怕有问题。”

“为什么?”

“跟我来。”

我带他去参观各个房间。

其实不是不答应他住下,我们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但一切都那么不方便。

这几天,我把爸爸这么多年收集整理的化石再次整理了一遍,从楼上到楼下,卧室的chuáng上到客厅的沙发茶几……统统堆满了沉睡几千万上亿年的宝贝化石。每一个我都装在了木盒子里,贴了标记,写上了年份和地点。沙发虽然能整理出来,但窄小,顾持钧身形高大,肯定睡不下。

为了保存化石,一到夏天我长期开着冷气,屋子里很是凉快,只是费用也不菲。我们穿过储物室和卧室间的走廊,顾持钧一路低着头看箱子盒子外的标签,飞快理出了思路。

“你在整理化石?”

“是的,我足足想了一年,还是打算都送掉……”我轻声叹气,“一部分赠送给博物馆,一部分赠送给其他的古生物学家。”

从去年爸爸刚去世开始,就有一些人旁敲侧击地问我这些研究价值极高的化石和他平生的学术研究资料作何处理,我当时心qíng太糟,一概不回应,讥讽地想,每块化石都爸爸的心血结晶,看到这些化石就觉得爸爸音容宛在,怎么可能送给你们?但现在也慢慢地想通了。我没继承我爸爸的衣钵,这些化石放在家里毫无用处。

顾持钧没有多发表意见,只说:“不论你怎么处理,你爸爸都不会有意见。”

是啊,爸爸永远不会对我有意见,不论他活着还是已经去世。我只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做错。我靠着墙,手抚着额头,看着那些化石,或许是因为夜色深沉,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个梦,心头隐隐绞痛,忽然又舍不得——於是苦笑,思想建设还是没做好。

顾持钧指了指左侧窗帘后的屋子,“那间房子是做什么的?”

“跟我去看看吧。”

我拿钥匙开了锁,打开了灯,顾持钧一时间都怔住了。

“啊……”他轻叹出声,“这是你父亲的实验室?”

“没错。”

他环顾四周,伸手指了指屋子中央的黑乎乎的大家伙,居然准确说出了名字:“那是……NXI的扫描电子显微镜?”

顾持钧果真是学富五车,连电子显微镜都认得出来。我点头,“没错。角落的那个是多功能生物显微镜,还有那台主机,是分析系统。”

他说:“这屋子里的仪器恐怕不便宜。”

“挺贵的,非常贵,每次维护和更新都要花几十万,”我说,“我爸这个人,为了自己的事业是不计较成本的,所以怎么说呢,也不善理财吧。”

小时候我对家里的财务状况一概不知,爸爸从不跟我谈钱的问题。我也是上大学后才领悟到似乎我家从来没有面临缺钱的困境——我爸爸买古生物研究仪器都是一掷千金,送我去上一年学费几十万的贵族中学眉头都不眨一下,我们在国外考察时,只要有条件,不论是租车还是住酒店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