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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酒吧听过一次,当时惊为天人。他弹吉他时总是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可激dàng的音乐如决堤之水从他指尖流淌而出。他在舞台上几乎不动,除了手指间的动作,整个人完全是静态的——那种凛冽的气质,真的让人沉迷。

他每晚都是通宵上班,白天的时间倒是充裕,一个电话过去,他飞快地应允了。虽然是早上,但也有不少人了,大都是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学生。

我和沈钦言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进了电影院。

沈钦言忽然问我:“你以前也是这样,坐在电影院看你妈妈的电影?”

当然是这样。

我不知道其他从小失母的孩子处在我的角色会作何感想,但也只有坐在电影院里,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觉得她跟我毫无距离。她是个寡言不爱表露qíng绪的人,很笨拙很努力地表达着对我的关爱,可我统统都接受不良。

而此时,她展现,我观看。

於是,也就可以理解她了。

两个小时的电影满满当当,每位主演的角色各具特色。

总的来说,题材并不新颖,讲述的不外乎是夺宝的故事:为了一份珍贵的资料,各利益方展开了殊死斗争。争夺到了最后,才发现,资料是假,那个只在最后惊鸿一瞥的小女孩才是真的。

最后的一幕,顾持钧饰演的主角抱起了那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下了船,融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留下了一条灰扑扑的背影。

故事紧凑,回味悠长。

我这才明白,我在片场看到的几个没头没脑的小片段完全不能说明《约法三章》的故事qíng节。其实我在片场这么久,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剧本。在片场随手翻看的分镜剧本实在太jīng细,我这样平时只看小说的人gān脆就弃之不看。

在片场的几次探班,我见过忙碌的工作人员,各种各样的布景,但总的来说都是零散的电影概念;我还是更喜欢完美的成品。所以我没想到,《约法三章》一旦表现在大屏幕上,会变得这样——迷人且充满感qíng。

电影,的的确确是一门艺术。cao控得好,也就有了cao控人心的力量。

在电梯里我已经慢慢恢复了镇定,电梯里大部分人都在jiāo头接耳讨论剧qíng,或者说“还挺好看的”;刚想侧头学别人一样跟沈钦言讨论剧qíng,却看到他神qíng恍惚,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嘴角绷得死死的,下颚的肌ròu在颤动,像是在用力咬紧牙关时心跳加快,仿佛他还置身电影院,依然被那些跌宕的剧qíng所感动,连灵魂都在颤抖。

抱在他手中的爆米花还是满的,就我吃了一点儿,整场电影,他居然都没有吃过一粒爆米花。我了解他的感觉:激动、兴奋、感动等感qíng。沈钦言对电影的看法从来都比我深刻,我并不想打断他,但电梯到了楼下,我拽着他的胳膊出了电梯,他这才回了神。

“我刚刚一直在走神,”他神思还是有点游离,眼神中积蓄满满的兴奋和一丝失落的茫然,“这部电影让我……”

我微微笑着看他,“明天晚上,跟我去见我妈吧。”

“嗯?”沈钦言站住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孩子那样盯着我看,可爱得要命。

“电影公司办了个庆功宴,我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恰好可以介绍你跟她认识,”他没作声,我又说,“我很早之前问你想不想拍电影也是因为如此。”

沈钦言怔怔看着我,手在发抖。他本来也不怎么善於言辞,现在更是没辞了。

“不过,我不保证效果,”我叹口气,“她是个非常严厉的人,我偶尔跟她在一起,都胆颤心惊。也许她愿意见见你,别的我不好说。”

他这时才如梦初醒,眼里蹦出了璀璨宝石般的光,他明显动心了——实际上没人能不动心,偶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不想拍电影,”沈钦言沉默了一下,“但我很想见见她。只见一见就足够了。”

我说:“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盖亚之前也跟你抛出橄榄枝……”

我说到“盖亚”的时候,他眼里的光华“唰”一下敛去大半,突兀地来了一句:“那合同,我不会签的。”

“先别说这么肯定,”我好气又好笑,“只要不是奴隶条约……”

沈钦言只是摇头,不肯细说。

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是一位学姐打来的,说有点急事,要我赶快回学校去。

我赶快答应着,又叮嘱沈钦言明天下午等我的电话,才匆匆回了学校。

回学校才知道荣教授今天需要一份数据,恰好在我处理的那部分里。我昨晚离开前就一直开着电脑运算着,原以为算得差不多,结果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脑被人关掉了,现在只算到了一半,忙活起来。也不敢吃饭,守在电脑前忙活了一个下午。

偶尔抬头看天色,太阳贴在西边,晚霞都要升起来了。等到所有工作都快结束时,才想起不但饥肠辘辘,还渴得很。一天没吃饭,饿得头昏眼花,站起来没留神,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抓住对方扶着我的胳膊一边抬起头,看清楚林晋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倦意全没了。上次他调查沈钦言的事儿在我脑子里记忆犹新,我有点怵他,一时间也没吱声。

林晋修瞧着我:“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

我揉了揉太阳xué:“没事儿,坐太久了。”

“事qíng做完了?”

“差不多,但我还要打印出来。”我说,“明天也可以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