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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咦”了一声,jīng神抖擞地看着他。大概我的神qíng太急切太八卦了,顾持钧视线停在我的脸上,微微笑了一下。

“我本来希望从事编剧,”顾持钧声音低沉,早已听惯的中低音在耳边不徐不重地响起来,“读大学的时候,我写了不少剧本,很想找人投资拍摄成电影,但很难。那时候全世界都在闹经济危机,每个老板都提心吊胆,一筹莫展。”

我醍醐灌顶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母亲时,顾持钧就是拿着改好的剧本来找她,他说一个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改剧本。

“然后你找到我妈妈了?”

“我左右碰壁,也很绝望,甚至自己筹钱拍戏的想法都出来了。你妈妈那时也名声鹊起,她的一部电影刚刚获得了桑岛电影节的金奖,也是二十年来第一个得到这个奖项的女导演,”顾持钧说,“在经济危机的时候,谈电影的确太奢侈,如果导演是她的话,投资肯定不成问题。我就想到去找她,我想,女人也许好说话点。”

我无声地笑出来。以他的长相,的确容易得到异xing的好感。

“我带自己最出色的剧本,守在她住的酒店楼下四五天,终於见到了她。好容易搭了话说明了来意,她却完全没看我的剧本,只盯着我看了三分锺,最后说了句话。”

他顿住不言,我大为好奇,扯了扯他的袖子。

“是什么?”

“她说,你的剧本我完全没有兴趣,但我的新片需要一个年轻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演戏了。”

我且叹且笑,导演从成千上万张脸里寻找到合适的那张,实在是一种缘分。

“简直跟小说一样,这叫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顾持钧正要说话,蹭蹭的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响起来,是章时宇上楼来。他先跟我打了个招呼,又俯下身去,附耳跟顾持钧说了句什么。顾持钧眉目不动的听完,又站起来,满怀歉疚地跟我说了句“小真,我有点事,一刻锺后回来”,两人一起下了楼。

我是个挺善於自得其乐的人,顾持钧走了,我就独自坐在长椅上看天。阳光实在太温暖了,都不像是冬天。今天是这几个月来,第一个没有兼职的星期六下午。jīng神放松了,疲倦就像涨cháo的海水般,弥漫上来。

我靠着椅背,打了个盹。

我向来睡眠极好,通常是不会做梦的,那天却不然,稀里糊涂的做了好多梦。医院、药水味,爸爸憔悴的脸纷至遝来;我正惶恐无依,又觉得天寒地冻,有人抱住了我,那人的手臂有点像父亲但似乎比父亲有力,我在梦里分辨不清,只觉得温暖得很,就像个暖炉一样,我忍不住朝他怀里缩了缩。

拥抱得更紧了,脸颊都感觉到了温暖cháo湿的热气。

我隐隐约约地想,还是做梦美好,在梦里什么都可以得到;甚至都有人抱着我,要是在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呢。

高中的时候不消说,林晋修威名笼罩全校,哪怕他毕业了也是,我没可能有谈恋爱的心思主观意愿也不乐意;林晋修大学时代在本学院依然大杀四方,有时有外校、外学院的不明真相的男生向我表示好感,下一秒就会被会同学警告“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是林学长噢,那个林学长,你知道吧”类似的话,让我郁闷不已。

我许真,说起来长相不差,才gān也不差,那些远不如我的女生都纷纷找到了男友,青chūn的爱qíng享受了一次又一次,只有我,混到这么一把年纪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男朋友依然是雾里看花的生物,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连梦都做得这么有逻辑,可见大脑依然在高速运转没有休息。因此,醒来的时候,疲倦没缓解,我异常头疼。

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才发现现在不是在顶楼,而是窝在母亲病房的沙发上,这屋子没别人,暖气充足,我的身上盖着条厚厚的毛毯。而我,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有睡着之后再梦游的习xing。

想到这层,脸一下子僵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心里复杂得开了锅。病房太安静,几乎可以听到门被轻轻的推开的纪小蕊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小心翼翼进了门。

我们眼神jiāo汇,她对我做了个口型:“醒了?”

我点头,这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她打开行李箱,一样样的拿出东西来,我看到有笔记本电脑,还有衣服,化妆品等等若gān。

我蹲下去看着她收拾,很轻地问是不是我母亲这段时间要用的生活用品。她点了点头,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我母亲起码还要在医院呆上三天,她对待生活很挑剔,只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我想了想,犹犹豫豫问她,“我……我是怎么从楼顶上下来的?”

纪小蕊飞快地回答我,“顾先生抱你下来的。”

虽然我之前就在这么猜想,但知道事实后,还是被小幅度震惊了一下。有点茫然,还有点紧张,还有点受宠若惊,感觉异常复杂,大脑无法处理这么多感qíng,太阳xué有点疼。

“哈,这样,”我说,“原来是这样啊……”

“顾先生对你蛮好的。”她的表qíng和声音也微妙起来了。

我纳闷地看着她,“你在鼓励我跟他多接触?不怕我妈妈知道了生气?她可是旗帜鲜明的反对我和影视圈的人来往。”

她“唰”一下回头去看病chuáng,我母亲依然在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