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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我妈妈的年度大戏,我更期待在一个小剧团看话剧。

小剧场就在公园附近不远处,被废弃许久,阳光无法照耀,偏yīn冷,墙角cháo湿。然而这毕竟是一座剧院,古旧的座椅很少,只有八排,每排十二个人。

沈钦言跟我说:“我们的剧场环境不太好,但几乎不要租金。”

“能找到这种剧场已经很难得了,”我说,“能因地制宜,没有关系。”

但这里一点都不寂寞,我老远就听到高低不一、略带兴奋的说话声;现在就更看清了那些声音的来源,台子上站立着十几位年轻人,他们各就各位,布置音响、挂面灯、顶灯、耳灯,搬桌子、抬沙发……这是在搭建一个室内场景。

看到我和沈钦言进来,所有人齐齐停下了动作,迅速把视线转向我们,“钦言,这就是你说要带来看我们话剧的人?”

“是我朋友,许真,”沈钦言边说,大跨步走向舞台,手摁住舞台边沿,矫健的一挺身,翻身上了一米高的小舞台,然后对我弯腰伸出胳膊,“上来。”

在沈钦言有力的支持下,我被拉上了舞台。

“你们好。”我立刻招呼。

他的朋友们都笑眯眯看着我,沈钦言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我。我终於看清楚了他们。这群人无一例外,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的路上沈钦言介绍说,他们每个人都怀着对戏剧的热爱,又通过网络而结识,组成了星光剧团。他们每个人平时都有着各自的工作,但都会抽出时间来写剧本,找场地、排练戏剧。

因为人数太少,每个人都身兼数职。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脱稿、有少量道具配合的彩排。

这群人里,最热qíng的是一个叫大郭的大个子,他也是这出戏的导演和主演之一,之前在正式的剧团呆过好几年,经验相当丰富,沈钦言介绍说道具、服装、音响等都是他借来的,剧团的灵魂人物。他为人豪慡,对我上看下看,仿佛要辨认我是人类还是外星人那样,热qíng地跟我握手,险些捏碎我的手骨头。

“难得看到阿钦带朋友来,”大郭乐呵呵地开口,“欢迎多提意见。”

“打扰你们了,”我说,“我完全是个外行。”

在《约法三章》的片场,我看过不少幕戏,虽然我从来只看不说,但当观众还是绝对够格的。

“你们是演的是什么剧目?”

沈钦言抿了抿唇,低咳了一声,还没答话,就被他旁边一个叫小简的女孩抢了话端,“叫《逝者》,”她拿起桌上的一遝文稿递给我,“这是剧本。”

“这题目听上去倒是有趣,”我随口问,“谁写的剧本?”

“大郭和钦言罗。”

我诧异地看看沈钦言,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份才能。

“主演呢?”

“自然是钦言和安宁姐啦,啊,说起来,安宁姐还没来。”

“她刚刚下班,半小时后到。”大郭解释。

我从进入小剧场就注意到了小简,她笑起来非常甜美,语速非常快。我原以为她应该是这幕戏的女主角,没想到居然不是,主演居然是沈钦言和李安宁这对姐弟。

我接过剧本,翻了翻,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们的这幕剧是乔伊斯的《死者》的改编的?”

现在吃惊的换成了他们。大郭“啊”了一声:“好厉害!我们起初还在说这故事太冷僻了。这是钦言告诉你的?”

沈钦言摇头,“不是的。”

“我就这么觉得了,”我笑语,“我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猜得准了。乔伊斯的短篇小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篇,现在对你们的戏真是了充满期待。”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仔细地看这出短剧的剧本,这出短剧沈钦言改了很多。角色比起原着来少了不多,也大都改了姓名,绝大多数场景都发生在室内,基本上变成了一幕室内剧。剧qíng有所删减,但大致不变。新年时分,阮家一年一度的家庭聚会上,刚刚结婚的三弟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拜访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几家人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跳舞、喝茶,最后谈到了小夫妻俩的生活上。最后夫妻两离开兄长家,此时,外面正在下雪。

我坐在观众席上看剧本看得出神,直到听到一阵喧闹才抬起头,李安宁终於按时赶到,出现在舞台上。

她和这群人都很熟悉,招呼都不用打解释说“来冲了请原谅,可以开始了”;开始摘下围巾,环顾四方,就看到了我。

我跟她礼貌一笑,又对沈钦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在这样的剧场,不能追求灯光效果。舞台寒酸的可怜,但他们真的很努力,还是竭力营造出老式客厅里那种温暖暧昧的效果。这幕短剧的导演是大郭,但鉴於他在剧中也出演了那位大哥,我成了这部新出炉话剧的唯一观众;另一位观众大概就得算上观众席正中的那部摄像机了。

舞台上的灯光彻底黯淡下去,几扇顶窗一关,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预示着话剧很快开场。

灯光再一次亮起来是和门铃响起同时发生,小简饰演阮家最小的妹妹莉莉欢快地从楼上飞奔而下,前去开门。

第一位来访者是二姐和她丈夫,三个人就寒冷的天气的寒暄几句。沉着的大姐感慨着,谈到了关键的人物:“老三回来了吗?”

“马上就到了。”莉莉笑语轻快。

燃烧着炉火的客厅中,异常温暖。唱片机里放着老唱片。

很快门铃再一次响起。莉莉再一次去开门,阮翔和妻子逸云出现在门口。就像着剧中的所有人一样,这两个人没有更换服装,依然是我刚刚所见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