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天作不合 许乘月 2854 字 1个月前

「我……本来好了,」赵荞憋了半口气,「这又要被你压死了。」

赵蕊连忙挪开,一骨碌钻进她的被窝里,笑嘻嘻抱住她,亲昵嘟囔: 「那时你迷迷瞪瞪,我同你说话你也像听不见,吓死我了。后来前几日四哥要带着我和小六儿去贺大人家里看你,大哥说贺大人府上有个太医能治好你,不许我们过去打扰添乱。」

赵荞揉揉她的脑袋:「算我没白疼你们。没事了,我好了。」

两姐妹亲亲热热偎在锦衾薄被下,漫无边际地说些闲话。

赵蕊在锺离瑛将军门下是文武兼修,但侧重习武习兵,对自家二姐在南郊的壮举难免关注。

赵荞被人从南郊送回来那日整个人是木的,府中上下都担心得不得了,赵蕊也忘了心中好奇。眼下二姐好端端回来了,她自有许多想问的。

「这几日我听人说了许多,也不知真的假的,」赵蕊往二姐身旁蹭了蹭,「二姐,我能问吗?」

赵荞笑着打了个呵欠:「问什么?」

「你在南郊用的那个水连珠,就是三哥以往做的那种吗?真能打那么准?十一发铜弹没有一发落空?外头都说你当时可神勇了,隔着几百米远打穿了一个刺客的头……」

「没有几百米,七八十米吧,」赵荞闭了闭眼,想起当时那刺客倒下时脑浆迸一地的情景,心里堵得慌,「你会不会觉得,二姐很可怕?」

赵蕊怔了怔:「我又不是刺客,为什么会觉得你可怕?」

赵荞也愣了愣,旋即哈哈笑着抱住她: 「对,有道理。睡吧睡吧,我可困死了,还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问。」

「二姐,这月二十五是我恩师大寿,给府中发了帖子的。到时候你也去吗?」赵蕊缩在她怀里叽叽咕咕,「我师兄师姐们可想见你了。恩师也想见你。

「啊?锺离将军见我……做什么?」赵荞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害怕,不是紧张,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柱国神武大将军锺离瑛,年近七旬的开国名将,与柱国鹰扬大将军共同遥领天下军府,可算是整座镐京城里最尊荣的一位老人家--

连武德太上皇都会对这位老人家礼敬三分,私下场合里还会以晚辈礼待之。

往年赵荞不是没去过神武大将军府,但多是跟在兄嫂身后,执礼问个好而已。毕竟她就是个泼皮小混子,在锺离瑛那样德高望重的开国肱骨面前真是没什么话说。

「恩师想与你探讨水连珠的事。」赵蕊迷糊嘟囔。

赵荞有些心虚:「水连珠的事?我只会用,又不会造,要探讨那也该找你三哥啊。」

「恩师的想法,她不说,我又不敢多问。而且三哥领圣谕出京了,或许年底都不会回来,指望不上他。」赵蕊又在她怀里蹭了蹭。

「要不,你先探探锺离将军的口风,弄清楚她究竟要找我谈什么,然后我再决定去不去?」

若锺离将军是想问她水连珠铸造工艺上的什么事,那岂不是双方都下不了台?她可半点不懂那些门道的,只是会用而已。

赵蕊呵欠连天地仰脸对她眯眼笑,「二姐,承恩侯世子过几日就要抵京,到时也会去给恩师贺寿的。你真的不去吗?」

赵荞倏地掀被坐起。

「二姐,你做什么?不睡了?」赵蕊傻眼,跟着坐起来,望着那个先前还声称「快要困死」,这会儿却忽然神采奕奕如回光返照的二姐。

「睡什么睡?你也别睡了,快起来,咱们赶紧去毓信斋订一身衣衫才是正事!」

*****

六月十八下午,忙完公务的贺渊坐在书房中,手执茶盏,垂眸望着面前那个盒子。

那是早上赵荞偷跑回信王府后,又命侍女银瓶送过来给他的。

盒子里装的是赵荞在松原惊蛰盛会上买的那个桃花神面具。

贺渊有点想笑。

他深深怀疑,那姑娘之所以从前没什么「桃花债」,大约也就是因为这种做派的缘故。

别的姑娘赠送这种意义重大的定情礼给心上人,通常都会选个花好月圆、气氛缱绻之时吧?偏她总能将情意绵绵的事做得大刀阔斧、出其不意。

大当家就是大当家,对二当家的安抚和宠爱,那叫一个干脆俐落,於无声处炸起惊雷。

书桌对面的中庆头皮发麻:「七爷,您别笑得那么……」荡漾。

贺渊像是终於想起书房里还有一个人,敛色抬头,淡淡睨他:「怎么了?」

他上午吩咐中庆去鹰扬大将军府,问之前他在泉山时递信托堂兄吩咐人帮忙准备的那件东西进展如何。这会儿中庆进来就是回禀这件事的。

方才他一直发呆走神,中庆已站了半晌没敢吭声。

「上午您不是让我去大将军府问'那件事'么,回来时我路过毓信斋,」中庆清了清嗓子,「赵二姑娘带着她家小五姑娘在那里做新衫,要得太急,说只有三日时间,毓信斋的掌柜怕赶不出来,没敢接她这单。」

毓信斋原是前朝老字号,既开门贩售各种名贵布料,也为京中勳贵之家量身裁制衣衫。他家裁衣总有新颖花样,尤其深得姑娘们喜欢。

前朝亡国后,异族王庭鸠占鹊巢入主镐京,毓信斋的东家便也很有骨气地关门歇业整整二十年,不愿给入侵之敌做锦上添花的事。

只是一家小小商号,亡国乱世时能做到这般地步,不惜自砸饭碗,实在也算很有气节了。

因为这个缘故,大周朝收复故土建制后,重新挂上招牌营业的毓信斋更得追捧,京中各家趋之若鹜。昭襄帝君苏放还是储君驸马时,就是毓信斋的忠实主顾之一,这又给毓信斋的招牌镶了一层无形的金。

所以毓信斋的掌柜与裁缝师傅们也有点脾气,时不时会挑订单挑主顾,说不接单就不接单。

「早上才好转些,下午就跑去裁新衣,就爱折腾,」贺渊噙笑摇摇头,沉吟片刻后吩咐中庆道,「你拿我名帖去找毓信斋的大东家季琢玉,就说我请他帮忙。」

武德二年季琢玉五岁的小女儿被人绑走要勒索季家,是贺渊顺手帮忙救回来的。季琢玉一家对贺渊甚是感激。

贺渊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挟恩贪报的小家子事在他看来总归失格。这几年季家逢年过节送礼来,他也会比照还礼,来往倒是不咸不淡的。

不过,眼下既是他的阿荞想要,那他拉下面子去求个人情也没什么。

「可我听小五姑娘的意思,二姑娘是为着夏世子进京的事才急着裁新衫。您确定还让我拿帖子去季家?」中庆按捺住满心的幸灾乐祸,略抬眼皮觑着神色大变的自家七爷。

贺渊面色沉沉抬起脸:「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