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宗亲家的小娘子 荔箫 2928 字 1个月前

那是他十数年来的一块心结,他有时甚至会想,如若自己不那么专情,常去见见别的嫔妃,这厄运会不会就不会落到皇后头上?

但他再怎么想,也已经晚了,人死不能复生。

如今谢冲落进了类似的境遇,他只能替他向上苍祈祷一下,希望不要是类似的结局。

明德园,谢冲和太医陆续赶来的时候,叶蝉还没生下来。

她一直咬着牙在努力,可孩子就是不肯出来。赵景说生得越慢孩子越危险,她也想保孩子周全,可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都没用。

於是谢冲一进屋,就看到叶蝉在抹眼泪。产婆苦口婆心地在旁边劝她别哭,说这会儿哭格外伤眼睛,但她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谢冲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你别怕,有太医在。”

几个太医院的妇科太医已经在那边看起了赵景的方子,不过片刻就决定把方子完全推翻重写了。

深受打击的赵景一脸颓丧,凑在一旁听太医们的讨论。

叶蝉抽噎着跟谢冲说:“我没力气了……”她就连下一句话都缓了好几口气才说出来,“我觉得我活不成了。”

“别瞎说,不会的。”谢冲吻了口她的手背,“你命里的女儿还没来呢,这胎一定母子平安。”

这话说完,他突然很担心肚子里没生下来的这个就是她命里的女儿。

菩萨说她的女儿贵不可言,可没说她能母女平安。万一这孩子生下来,她却香消玉殒了呢?

谢冲打了个寒噤。

几步外的地方,太医们迅速议好了药方,王昌兴将方子一把塞给了同来的医女:“照着这个,快去煎药!”

青釉匆匆地领着医女去了后院,王昌兴又走到谢冲身边欠了欠身:“殿下,请让在下为王妃施针。”

谢冲赶忙让开,又不敢走远,找了个不碍事又能让叶蝉看见他的地方站着,手心里全是汗。

如此这般,又折腾了大半夜,孩子好歹是出来了。但这孩子着实是格外小,才刚三斤出头。而且脸色已憋得发紫,医女拎着他的脚拍了半天的脚心,他才虚弱地哭了两声。

又是个男孩。

——几个时辰前还在盼女儿的谢冲突然无比庆幸。因为假若那送子观音庙应验的话,眼下女儿还没来,说明叶蝉肯定能活下来。

他长松了口气,想走出产房缓一缓,却刚迈出回廊就脱力地跌了下去。

“……殿下。”刘双领忙要扶他,谢冲摆了摆手:“我坐一会儿。”

然后他就这么在满天星辰之下缓起了气儿,眼下正值三月,夜风也已不算寒冷了,他却觉身上一阵阵生着凉意,时而让他猛打哆嗦。

又过了片刻,王昌兴走了出来,看见他在那儿坐着,上前揖道:“殿下。”

谢冲偏了偏头。

王昌兴道:“臣会再留几天,照看王妃和小公子。这个……还有一言,臣得直说——王妃这一回虽然伤了身子,但性命无虞。小公子就……”他沉了一沉,“能不能养下来,得看天数了。”

他说完后,谢冲木了好半晌才做出反应,摇了摇头:“没关系,多谢各位大人。”

叶蝉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谢冲这么想着,但还是在叶蝉入睡后,去陪了陪孩子。

在元明出生的时候,他曾经新奇於原来新生的孩子这么小。但这个孩子,大约只有元明的一半大。

元明元昕生下来时都白白胖胖,比他早几个时辰出生的哥哥也还算康健。唯独他,胳膊腿都细细得让人不敢触碰。

他在乳母怀里睡得昏沉,谢冲静静地看了好久,才伸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

软软的感觉触在指尖上,谢冲眼眶一酸。

他其实知道,如若他选择保小,孩子的状况大概能好一些。同时他也清楚,若让他再选一次,他也还是会保叶蝉。

因为让孩子遭这份儿罪,他或许不是个好父亲。可如果为了个没生下来的孩子就把发妻推进鬼门关,他就连人都不是。

可是现下看着孩子这样,谢冲真的心如刀割。

他还这么小,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不知道父母亲什么样子,就已面对说不清哪天就要断气的境遇。

产房里,叶蝉这一觉睡去,疲惫就像海浪一样把她包裹了起来,她一口气睡了一天一夜。

再醒来时,她便听说了两个孩子的状况:五公子没事,能吃能睡能哭闹;六公子能不能活下来,看命。

至於她自己也伤了身的事,谢冲暂且没敢跟她多提,不过叶蝉还是意料之中的哭了一场,谢冲搂着她,轻声轻语地哄了半天。

他说,没事的,我们的孩子肯定命大。

他说,六是个吉利的数字,这孩子行六,肯定能逢凶化吉。

他还说,太医还在,会好好给他调养的。

可是这些话他说得自己都没底气。新生的孩子什么药也不能用,太医开了药膳让乳母进补,也不知能有多少效果。

叶蝉失魂落魄地在他怀里卧着,过了半晌,她忽然动了动:“谢冲。”

谢冲低头看她,她仰起脸:“我能不能自己喂他?”

谢冲锁眉:“不能。”

“都说母子之间是生来就有感应的……”

“那也不行,你身子太弱了。”谢冲在她头顶揉了揉,“乖,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他的命,你不能再费气力了。”

叶蝉撑起身:“我就自己喂一个月!”

“……坐月子最要紧了好吗?”谢冲叹了口气,斟酌了会儿说,“你自己喂三天吧。”

那也太少了!她估计也得吃药膳进补才能救孩子,三天,药膳都吃不了几顿!

叶蝉踌躇了一下:“那半个月。”

谢冲:“……”

“十天!就十天!”叶蝉攥住了他的手,一再退让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咱们就当他活不久,多疼一疼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