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

「我要。」奈奈根本不怕天娜，因为她是不一样的，展叔叔很宠她，会听她的话。 「展叔叔，你告诉她，我要你抱，我不下来。」奈奈赖在他怀里，说什么都不离开。

展搏正要替奈奈求情，但天娜听都不听。

「她没有脚吗？为什么不让她用走的，她教你抱你就抱？」他不是嫌邻居太烦人吗？那么她现在是为他解决麻烦事，他懂不懂啊？

「奈奈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回去后再跟你谈。」

在小孩子面前，展搏不想提那些事，但奈奈并不在乎。

她知道展叔叔为什么待她不一样，妈妈曾告诉过她，说展叔叔同情她们母女，所以要她利用这一点，那么展叔叔就会一直照顾她们。

她喜欢展叔叔，想要展叔叔成为她爸爸，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提起以前那个坏爸爸有什么关系。

「我爸爸会打我。」奈奈抬起下巴，「我妈妈说，我是受虐儿，爸爸曾经把我丢进洗衣机里，我还被爸爸关在车库里过，怎么样？你爸爸一定没这么对待过你对不对？」她说得很骄傲，彷佛那些伤口是她的勳章。

天娜猜想，应该有很多人像展搏一样，因为奈奈的过去，所以对这孩子万般疼宠，试着想让她忘了过去曾受过的苦，但奈奈年纪虽小，却很聪明，知道大家为什么对她好，所以她动不动就提起她受过伤来让大家同情她。

天娜知道这孩子不能再这么宠下去了，但，老实说，奈奈的故事的确让她震惊。

她没办法在这时候还斥喝奈奈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因为，不可否认，奈奈真的很可怜，因为就连她也不晓得，倘若今天换成是她被人丢进洗衣机里、被人关在车库中，她是不是能像奈奈这样笑着跟人说起这种事，所以天娜不说话。

奈奈笑了。她就知道她会赢。没人能赢过她的，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展叔叔，我不喜欢她。」奈奈连天娜的名字都不愿意叫。

「所以呢？」

「所以展叔叔，你辞了她。」

「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奈奈尖叫，没想到展搏会不听她的话。

「因为天娜没有做错事。」

「可是我讨厌她。」

「小甜也讨厌你，倘若我为了小甜而不要奈奈，奈奈心里会舒服吗？」

听见展搏如此反问，奈奈这才收起盛气凌人的模样。

天娜不认为那个小丫头低头是认真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倒是满惊讶展搏竟然没因为奈奈的一句话而辞退她。

「我以为你很宠她。」

「我的确定很宠她，但还不至於不明是非。」他知道奈奈一直利用自已可怜的遭遇博取周遭人们的同情，但他还是愿意宠着奈奈是因为她还小，教她的事可以慢慢来，但这不代表他会让一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你别老认为我脾气很好，事实上，我很没耐性，很讨厌麻烦。」

「是哟。」光用讲的谁不会？

「你别不信，我真的不擅长跟人相处。」

「你虽不擅长，但展先生，你真的没发现吗，你的周遭老是围绕着一群人，不管是老的、小的，他们一点都不怕你，很爱跟你在一起。」这男人刀子嘴豆腐心，正直得连她都很想欺负他。

「所以我才需要你啊，你跟我不一样，明明长得既娇小又可爱，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但大家就是讨厌你。」

「呵呵！」这没什么好骄傲的好吗？「展先生，你到底是夸我还是贬我啊？」

「我是夸你，真的，我很想像你一样，因为我的工作需要安静，但我每天却有忙不完的杂事。」 .

「那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所以我很需要你，愈是跟你相处，我愈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

展搏说得很诚恳，而天娜明知道他说的是她态度强悍，知道他感激的是她帮他解决了一堆烦人的左右邻居。但他的「不能没有你」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这位展先生，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习惯很糟糕吗？

「不要随随便便跟女人说你不能没有她。」天娜横了他一眼。

展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别的女人不像我这样冰雪聪明，倘若有人想岔了，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她，真的不能没有她，那你怎么办？」

「谁会想岔？」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他的生命中曾有多少女人来来去去，又有哪个笨女人想岔了。 「总之说话要谨慎些，不要说些暧昧不明的话，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很花心......」

天啊，她在做什么？竟像个老妈子谆谆教导他做人处事的道理。

她才十八岁耶！天娜抱着头无声地哀号。

看到她这个样子，展搏又开始紧张兮兮，「天娜，你怎么了？头痛吗？我带你去看医好不好？」

他紧张得就像她在他生命中占着很重要的地位似的。

奈奈看着展搏，又看着那个叫天娜的坏女人，觉得大事不妙。

回到展家，奈奈书包一丢，便跑进书房里。「我要写功课。」

她把房门锁上，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偷偷的打电话给妈妈。

「妈，大事不好了，展叔叔家来了个狐狸精，她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我们学校的厨妈说，狐狸精的胸部很大，屁股很翘。」虽然她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的，但是，「展叔叔看到她一直笑。」

这就很严重了，而且他还那么关心那个女人。

「妈，你说我们会不会输给她？展叔叔会不会爱上她？妈，你下了班就快回来，我假装生病，让那个狐狸精带我去看病，这一次，你一定耍告诉展叔叔，说你喜欢他，说我们家没有他不行。」

奈奈说什么都不想失去她的展叔叔。

展叔叔只能是她的爸爸。

＊＊＊

「听到没有，她竟然教我带她去看病，教她妈妈来追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没想到心眼这么多，连装病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时代真是不同了啊，想想她七岁的时候在干嘛？流着两管鼻涕跟隔壁班的男生打架，什么爱呀情的，她根本不懂，还觉得男生真讨厌，而奈奈真是不得了，连撮合母亲爱情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再听听看她还有什么鬼主意。」天娜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你别偷听亲奈讲电话，她知道了会生气的。」展搏觉得这样不好，硬是把天娜拖走。

会听到奈奈跟她母亲的对话内容纯属意外，他本来是想拿布丁来给奈奈吃，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

杨小姐喜欢他，奈奈想要他当她的父亲？

「为什么会这样？」展搏不懂，他妹妹常常说他长得像只大熊，又高又壮，不笑得时候很恐怖，看，连亲妹妹对他的评价都这么低，所以他真的不明白她们母女怎么会如此对他有好感，「为什么杨小姐会喜欢我？」

展搏一直搔着头，显得很苦恼。

他这副模样让天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真奇怪，有人喜欢是件好事啊，他犯得着这么伤脑筋吗？

更何况他人好，心地善良，又有责任感，连不是自己的事都一手包了，这样的好男人，哪个女人不心动，更何况看奈奈的遭遇，不用问，想也知道展搏对那位杨小姐铁定是时时关心，处处照顾，而一个曾遭到家暴的女人，单独扶养孩子十分不容易，在那样孤立无援的状况下，展搏又适时伸出援手，杨小姐当然会对他心动了。

想到这里，天娜直勾勾的看着展搏。

「你真的对杨小姐没意思？」

他瞪大了眼睛，笃定地道：「我没有。」

「没有就别对人家好，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这样女人很容易想歪的，看吧。」天娜一副他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谁教他老当滥好人，这叫现世报。

「我只是想帮她，她一个女人，单身带着个孩子，没有娘家的后援，你不知道她日子过得有多苦。」

「是啊，她日子过得苦，所以你帮她，问题是，人家爱上你了，那你怎么办？接受她吗？」

「这怎么可以！」展搏的表情彷佛天娜是在说天方夜谭。

幸好他说不可以，倘若他真的善良到连爱情都可以施舍，天娜就想打人了。

然而，虽说是松了一口气，但天娜就是忍不住想酸一酸他，因为看他这么单纯，老是被人利用，她很生气啊。

「为什么不可以？她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很可怜，你不是很同情她，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能施舍你的感情？」

「天娜。」展搏突然抬起脸注视着她。

「干嘛这么看我？」

「其实你心很软的。」

「屁啦。」她心很软？这句话夸得连她都很想吐。

「你若是心肠不好，也不会陪张爷爷下棋，硬要带他去散步，就让张爷爷守着电视，对你而言不是比较省事吗？」

「那是因为我要去买菜，拉个人去，可以顺便帮我提菜啊。」所以别夸她好吗？她很不习惯耶。

天娜觉得自己当个坏人称头多了，别人看到她便畏惧三分，多神气啊，她才不要像他一样，滥好人一个，老被人吃得死死的，那多吃亏。

「你若不善良，那么对於我处处被人占便宜的事，你尽可冷眼旁观，但是你没有，你为我生气，替我抱不平，为什么？」

天娜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不笨嘛，也知道她这么罗唆是为他好，好吧，她就饶他一次，不调侃他了，只是，该解决的事还是不能老摆在一旁。

「杨小沮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依他的性子，天娜料他说不出狠话来拒绝，因为杨小姐的遭遇很可怜，而他这个滥好人铁定不好意思以强硬的态度拒绝她。

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逼进死角，置之不理吗？天娜又狠不下心来，所以，她决定牺牲。

「我当你女朋友。」天娜说出她的对策。「杨小姐若是跑来跟你告白，你就跟她说，很抱歉，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杨小姐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不信？刚刚奈奈也说了，我长得很漂亮，胸部很大，屁股很翘。」

「这跟胸部、屁股没有关系。」所以她别胡说了行不行？他看人......不看胸部跟屁股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胸部大、屁股翘代表我很正，而我很正就代表你会爱上我，没爱上杨小姐情有可原。」

「可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请的佣人。」

「但我很漂亮啊，才没多久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所以你决定跟我告白，说你爱我，要我当你的女朋友。」这剧情合情合理啊，一见锺情的剧码，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妹妹说我又高又壮，像只大熊耶。」

看吧、看吧，说他像熊，天娜便笑了出来，足以见得她跟他妹妹一样，也觉得他像。

「我爱你人好心善良，所以就算你长得人高马大像大熊，我也不在乎。别急着否定我的说法，觉得这很扯，想想看，若不是你人好心善良，你觉得杨小姐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奈奈非要你当她的父亲不可，而你的左右邻居为什么老爱缠着你？他们要是真觉得你像大熊，认为你很可怕，还会接近你吗？所以相信我，对於我爱上你这一点，他们不会怀疑，不过，若是我们两个谈恋爱这件事真传了出去，他们对你的好印象很有可能会改观。」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昏君啊，爱上一个只有美色没什么优点的坏女人。」

那些讨厌她的邻居们若是知道她成了他的女朋友，恐怕一个个都要晕倒。

「或许这样也不错，有我当你的后盾，那些人就会少来烦你了。」天娜觉得这一招真是一举数得，好得不得了。「快快快，我真想赶快跟大家说，我们谈恋爱了。」

天娜拉着展搏往客厅走去，等着杨小姐来，恨不得立刻就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展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