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突地,他轻轻地将她送进房车前座。"绅士不做淑女不愿意的事。"

沙士皮亚显得失望。而风叶儿松了一口气,但仍小心掩去隐隐的失落。

她才想挑战他的,在此时打退堂鼓……这全是因为"隐疾"的关系!

"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们上车。"沙士皮亚故作潇洒道也走进驾驶座。

发动引擎的同时,穆法亚却问了一句出乎他自己意料的话。"您是这位美丽小姐的什么人?"

"哈!"沙士皮亚朗笑出声。原来这小子不是真的无意!於是玩心再起,"附耳上来。"

他竟真的附耳上去,也悄悄交出一张纸片给沙士皮亚,低声道。"请转交给叶儿。"

皮亚睇了他一眼,决定赌上一把!"我是她的同居人。小子,你──冲了一步。"话落,便加足马力往前冲……笑声不绝。

穆法亚一时不能反应。

她……和这个男人同居?她是那老男人的情妇!?

胸口似乎在顷刻间灌入过量的红酒,微微酸楚中,还有难以形容的胀痛感。

"铃……"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贾姬的声音从彼端来,将他拉回现实。

"法亚、法亚,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她像只火鸡叫个不停。

火鸡──这个形容词还真贴切!

这又让他想起了风叶儿!

"法亚──"她又叫了。

"什么事?"他冷冷地回应。

"枫叶又有状况了……"

他一边执着手机,一边走进纽约市的枫林大道……贾姬的声音似乎变得很遥远……一片枫叶就这么飘进他张开的手中。

也许"枫叶"没有贾姬说得这么难掌控,只是"人"不对!

他该自己上场了。

※     ※     ※

沙士皮亚一路驾着车子往约市郊驶去,顽黠的笑容仍噙在嘴边。

"皮亚舅舅,你对他说了什么?"风叶儿一脸戒备地瞧着一向鬼点子特多舅舅。

"小丫头,心疼啦?"他似乎瞧出叶儿的双瞳闪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簇火,这是她不曾对任何男人发出的。

她太会作戏,而且很投入,连眼神也能说谎。

如果他只是她的教授,一定会她的演给蒙过去。但他不单是教她戏剧教授,也是她的亲舅舅,所以能觑出她眼神里所含的隐意。

在某些地方她很像他去世的妹妹克莉丝,才华横溢、心思敏捷,却擅於隐藏内心的秘密。只是她们的隐藏方式截然不同。

克莉丝是将自己隐藏在文字背后,所以尽管她的着作红遍全美,甚至被翻译成多国的版本,但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她。

而叶儿则是将自己献身舞台,像太阳散尽她精湛的演技,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但真正的她却是孤单、寂寞的。

因为她和她的母亲都是血友病的患者,当年克莉丝为了生下叶儿乎死在产台上,为此,风传仁──也就是叶儿的父亲索性结紮。

"皮亚──"她刻意省略舅舅两个字,以示抗议。

他却不以为意地反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她冷静地应道。

"这不就结了。"他则老神在在地笑着,继续开着车朝她常就医的医院驶去。

"你真的很过分。"她说了一句中文。

"你又用中文骂人。"他虽不知她说什么,但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用肚皮想也知道没好话。

"我对你只有四个字。"她贼贼地道。

"哪四个字?"这贼丫头总有办法引起他的注意。

"交换。"她邪笑道。

"成。"

"你先说。"

"你耍诈!小丫头。"他摇头苦笑。

"我不耍诈,只爱──"

"只爱说谎。"他下了评语。

"哈!好吧,见你这么了解我,我就告诉你,我对你只有──歌功颂德四个大字。"

"歌功颂德?老天,丫头,你弄错了,那是国际影、戏剧学会给我的,而不是你。你只会折我阳寿。"老脸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看在我随时会死的份上,麻烦你快说吧。"笑谈生死是她与舅舅不避讳的事。

"叶儿──"皮亚不禁感伤了起来。

"我还没死,别哭哟。"她笑着趋散窒闷。

他旋即敛下沉重,戏谑地说。"我只是告诉他──你是我的同居人。"

"什么!?"高分贝的魔音倏现。

"叫这么大声作什么?反正他不是你同学。"他说得理直气壮。

"天啊!"她白了他一眼,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不替她"把"住那个男人,还把人家推出门!

"不过,我有他的手机号码。"他逗着她。

"在哪儿?"熄了一半的微火,燃了起来。

"丢了。"他说得再自然不过。

"丢了!?"尖鸣又起。

"你不是不爱闲杂人等吗?"他故意反问。

"他是救命恩人。"她双肩一垂,有如斗败的公鸡。

"你爱上他了?"他试探问道。

"舅舅麻烦你别太发挥戏剧的想像力好吗?"她连忙否认。

"是吗?"他抛出一抹诡笑。在车子转进医院的停车场时,神秘地说,"待会儿复诊完后,我会送你个小礼物,庆祝你大难不死。"

"什么礼物?"这个怪舅舅,没事献殷勤──有鬼。

他却不点明,只轻轻地拍了拍西裤口袋,那里有穆法亚要他交给叶儿的联络电话及姓名。

古怪的是,这小子竟然以中英交错书写自己的名字与电话。

唯一的英文字便是他的姓,其他的全是中文。

这个人难道不怕叶儿看不懂中文吗?

在这里出生的中国小孩,顶多会几句中文,而且还得怪腔怪调,若不是叶儿的父亲执意教她中文,只怕她也和这里的ABC小孩一样,对母语是一问三不知,就更别提写了。

"舅舅──"明知他卖关子,她还是想知道。

"套一句你老爸生前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佛曰不可说。不是不说,而是时机未到。"

"拜托,不是不说,而是不报!"她真拿他没辙。

两小时后,他们从医院走了出来,同样是中国人的医师,一再叮咛:"小姐,我还是老话一句──多休息。"

"是,遵命,杨大医师。"她向他举手敬礼,逗笑了两个男人,疼在心底。

回到车上,沙士皮亚从口袋中取出纸卡,"这是你的礼物。"

"这──"一见这中文字,忽然好感念父亲当初的坚持。

父亲是个传统的男人,否则不会一心想光大他自组的"龙传人"剧团及中国文化。有趣的是,他竟娶了一个完全与他文化信仰背道而驰的美国女子,相知、相爱……直到他辞世的那一刻,都央求母亲下辈子再嫁给他……

希望有一天,她能再次回到父亲的家乡──台湾。

探着纸卡上的两行字──

愿飞舞的叶儿,再次起舞。

落款下方便是十个中文字的电话号码。显然他只想和她"分享"这个号码!

她登时说不出话来……

这代表什么?

"想打电话就打吧。"皮亚似乎看穿她犹豫的心。

"谁说那是电话号码?"她矢口否认。

"我的妹妹嫁的是中国人,看图像认字的常识,我还有一点。"

"啊──打电话。"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叫道。天啊!我明天还要和老妈生前合作的出版商见面,可是,我现在这样子──"

"延期吧。"他建议道。

"嗯。"她答得有气无力。

"我来吧,电话给我。"

她却失神地将穆法亚给自己的纸片交给皮亚。

"风叶儿,你确定他是那个出版商吗?"他笑看那纸片。

"嘿!"她尴尬地笑道,立刻抽回纸片。

沙士皮亚摇摇头,发动车子,"还是先回家吧!怎么冬天还没过完,春天就来了?"他暗指她情苗初长,不愿承认。

"舅舅!"她抗议。

"哈!"他宠溺地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