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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升高,他所站的地方,也叫槛窗斜倾进来一抔晨曦,将他半边玉雕般的侧脸都镀上一层暖光,浓长的黑睫半垂,有那么一刹,让人觉着他纯粹如一稚子。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重新看着樊长玉,眼底因熬了一夜浮起不少血丝,明明面上平静如斯,却愈发让人害怕他这一刻的平静。

他朝前迈步时,樊长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她本就站在床前,这一退,后背直接撞上了床柱。

她眼底所有的惊惶和刹那间的茫然都尽数落入逆光走来的人眼底。

谢征面上依旧瞧不见丝毫情绪起伏,他只伸出还带着血迹的手捧住了樊长玉的脸,微低下头同她视线平齐,用那双恍若爬满了血色蛛网的眸子静静望着她:“那李怀安有没有告诉你,我削了宣旨太监一只耳,让他旨都没宣,就滚回京城去了?”

樊长玉愣住。

对方用带血的手指轻轻摩.挲她脸颊,轻声问:“卢城再见,你处处与我疏离,是因为李怀安告诉你的这些,是不是?”

樊长玉喉间哽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眶滚落。

谢征用拇指帮她拭去,低声安抚:“别哭。”

他温柔一如从前。

樊长玉被那股揪心的难过攥得喘不过气来,泪若如滚珠,望着谢征近乎祈求地道:“别这样……谢征,你别这样……”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用了好久好久去治愈心上裂开的口子,再见到他,才不至於难过到撕心裂肺。

她不想在他的温柔里把那些疼到让她夜里发抖的口子再次撕开。

如果二人注定不会有结果,他人生里背负着惨痛,她背负的却是冤屈,她是一定要往前走的。

哪怕打断筋骨,爬,她也要一步步朝着那个真相爬过去。

看她这般,谢征眼底的猩红更重。

他揽住她的肩,低下头轻抵在她前额,执拗地问:“樊长玉,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跟从前一样。

这几个字再次跳进樊长玉耳中,她除了心酸,只剩一股被宿命裹挟的无力感。

她拚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锦州之案的真相你不在乎了吗?”

话落,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樊长玉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都大力了几分,从他指尖渗出的血染红了自己衣袍。

离得太近了,血腥味也盖不住他身上混着淡淡皂角香的清冽气息。

这大抵是她能距他最近的一次了。

樊长玉有些难过地闭上眼,在他铺天盖地的气息里克制自己颤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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