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2 / 2)

傅蓁秀美的面庞扭曲,持刀侍卫利索上前,一挑帐幔,果然见丽妃及吴王昏阙倒地。

「璋儿,你去处理诸事就是,此处就留给母后。」

胜局初定,但需要紧急处理的后续事宜还有很多。魏璋闭了闭目,留下足够多的侍卫在母后身边,转身大步离去。

傅蓁冷冷看着惊怒的中平帝,后者浑身哆嗦,脸颊抽搐着,嘴角也歪得更厉害,甚至开始流口水。

「魏恂,想不到你有如此狼狈的一日吧?」

傅蓁的目光满满的恶意,从上到下打量中平帝魏恂,真可惜,他活不了几日了。

她按了按他的左胸:「我发过誓,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红是黑!」

手掌下的身躯抖动得更厉害,很满意看见魏恂目露惊骇,她冷冷一笑:「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让你看看你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是何等下场。」

傅蓁命人将丽妃吴王弄醒,冷眼看着丽妃惊哭一声「陛下」,魏恂更剧烈地挣动起来。

她双目泛红。

被生生绞死的长子,被烈火活活烧死的小孙子及儿媳等人。

她的小孙子,才六个月大!

「吾曾闻有酷刑,名人彘,不知陛下可知详情?」

傅蓁一双泛着血丝的眼,从龙榻扫过,扫到药效未过仍瘫软在地的丽妃母子身上,挑了挑唇,笑意森森。

她伸出手,一名侍卫抽出薄刃,恭敬奉上,她接过,一步步往丽妃母子而去。

「啊啊啊啊啊!!」

……

一蓬鲜血,溅在傅皇后的手背上,那点点灼热,他却能清晰感觉到,魏景倏地睁眼,「腾」一声坐起。

一楞,眼前黑黝黝的颇昏暗,不再灯火通明,没有兵刃没有惨叫声也没有诸多的人,静悄悄的。

他重重喘息着,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墙角立着彩绘雁鱼灯,一点昏黄的烛火微微照亮了昏暗的宫殿。透过杏色的绡纱帐子,能看见床前立着檀木座屏风,上面的蒙着的绘了童子抱鲤图;床头马蹄足的小几,稍远处的翘头几案,还有不远处一家五口常坐的紫檀长榻。

身畔一具温热柔软的躯体本贴着他,已动了动,轻柔微带睡意的女声响起,「夫君,怎么了?」

这是他妻子的声音,他的阿箐。

魏晋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他在寝宫,这是半夜,他和阿箐相拥而眠。

那是一场梦。

「没事。」

可是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他真的旁观了两年,一起愤怒,一起布置,又极之庆幸,最后随母后一起手刃仇人,他心潮涌动难以自抑。

「可是魇着了?」

都多少年没做过噩梦了,邵箐一摸他额头后背汗津津的,忙起身命打了温水来,拧了巾子给他拭干净,又给换了寝衣。

「曾闻佛家言,三千大世界,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沙河,一沙一界。」

夫妻俩亲密无间,没什么不能说的,重新躺下,不待邵箐问,魏景就说出来了,不过他先问了这么一句话。

「阿箐,你相信冥冥中另有尘世吗?」

见邵箐面露疑惑,有些惊,他便将那真实得过了分的梦境说了出来。

他喃喃道:「很真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梦。」

他本不信佛,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想,这佛家的三千大世界是真的吗?

很荒谬,他却忍不住希冀。

「我想,既能长久不衰,大约,怎么也是有些依据的吧?」

邵箐有些恍惚。

三千世界,平行时空。

她是相信的。

因爲,她正是从异时空而来。

自己此刻身处的世界,虽与前世古代有种种相似,但邵箐早已能确定,它们是不一样的。

她回神,握住魏景的手,轻声道:「好比一棵树,它总有许许多多的叶子,或许母后神魂未灭,她回到了过去,在另一片叶子里好好活着。」

这话熨帖到魏景心里去了,他何尝不知自己所言荒谬,换个人该腹诽他臆想了,只有她,认认真真去考虑其中可能性,憧憬幷一定程度相信。

鼻端有些热,总在他以爲对她的情意已满得倾泻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可以更多一些。

「嗯,你说得对。」

他重重亲吻了她的唇。

「夫君,那你呢,你在那梦中如何了?」

亲吻拥抱,窃窃私语,邵箐忽想起这个问题。

他如何了?母兄舅舅当然是极好的,可是,可是那梦中的「魏景」该娶妃了吧?

原身是流放途中病亡的,那流放没有了,她就该好好的吧?

邵箐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平行时空只是一个美好猜想,现在它不过一个梦,可她深爱着魏景,某种念头一起心里就难受。

「我有时在北疆。」和梦中的他合二爲一。

「有时却在洛京。」单一个意识,谁也看不见他,不知道他在。

「那你成婚了没?」

「没有。」

「哦?」

邵箐大奇,魏景说来也不解:「母后幷没有替我选中王妃。」

说来也奇,本来按原来轨迹,傅皇后睁眼的不久后,她就该选中东平侯府嫡长女邵氏爲小儿媳了,但偏偏魏景的梦里就没有。

傅皇后说不甚合心意,作罢此事,后来又一直称头晕病症,这是一直耽搁了两年。

梦中的「他」即便没有成婚,同样在事发半年前返京一趟,魏景和「他」合二爲一。当时傅皇后轻拍他的手,很心疼,不知想到什么又很欣慰,对他说。

「二郎,母后不给你选妃了,你也莫要急着成婚,你该寻到一个你真心想着要娶的女子。不拘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载也无妨,把她带到母后跟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她。」

一个皇子,齐王之尊,竟说十年八载后成婚也无妨,简直闻所未闻。当时的魏景忘却现实中的一切,偏偏又觉正该如此,郑重应了。

「好。」

……

绡纱帐内,魏景拥着邵箐,笑道:「母后选王妃时,我也看了,我看见你,只是,我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立在旁边看那邵氏,毫无熟悉感,很陌生,全无亲近之意。

现在想想,她们仿佛就像是两个人。

魏景觉得有些好笑,邵箐却一楞,抬起头来。

「是不一样的,认识了你之后,和没认识前,不就是两个人么?」

邵箐喃喃,这听着仿佛是句情话,但却是真的。

「既然是两个人,那我就听母后的,一直找,把你找到了再成婚。」

魏景也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情话,但很奇异的,这句话出口后,他从梦中带出来的那点异样感立即就去了,他深切觉得这样就是对的。

邵箐喃喃:「那我换了一张脸,不姓邵了呢。」

微微烛光映照,她杏眸波光潋灩,嬉笑去了,眸底却是认真。

魏景很认真回了这句话:「只要还是我,不管你换了容貌,还是换了姓名,我只消看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了。」

他说的是真的,他就算忘却了世间所有,也不会错认她,独一无二的她。

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脸,邵箐忽然笑了,凑上前,轻轻亲吻他的薄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