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我还没摁住她 星球酥 3115 字 1个月前

第59章

「我有话和他们说。」

秦长洲金边眼镜,长得又帅,显得风趣又和善,饶是穿着F大二附院三十六块钱一件的肥肥白大褂,都显得长身玉立,翩翩君子。

那个小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位置腾给了秦长洲。

躺在床上的许星洲昏睡着,却还化了点淡妆,插着鼻管,口红晕开,秦渡已经给她抆了抆。

秦渡捏过许星洲细白的胳膊,秦长洲取了止血带,用力紮住了女孩子的上臂。

那止血带紮得颇紧,秦渡怕许星洲疼,下意识地想去松那个带子,被秦长洲一巴掌拍了回去……

短期的静脉创伤性操作与静滴不同,无论是抽血还是静推,大多选贵要静脉,因为它粗、明显且好找,可是此时被止血带紮了,那青蓝色的血管却还是细细的,几乎连下针的地方都难以找寻。

「你家星洲有点缺水哦,」秦长洲在许星洲胳膊肘上拍了拍,拍得那块皮肉通红,又仔细地把碘伏抆了抆:「……可见情况还是不算乐观,等会哥找找人,给你转个科——」

然后秦长洲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秦渡,道:

「你还是趁早感谢一下,我怎么给你找到的於主任吧。」

秦渡张了张嘴。

「执意不入院,」秦长洲说:「明明是个自杀倾向那么严重的小姑娘,连钥匙都敢偷……这次情况这么可怕,是因为她自己怕自己不死,又吃了别的药,懂不懂?」

许星洲那一瞬间,在他怀里微微抽搐了一下。

秦渡眼眶都红了,死死咬着牙关。

「所以於主任连药效稍微重一点的,都不敢开给你。」

「——卡着量,」秦长洲说:「卡着药名,卡着剂量,所以她晚上总是哭着醒过来……」

秦渡:「……」

秦长洲莞尔道:「我本科的时候听他讲座,那时候就知道他厉害,手下患者康复率特别高,自杀率是最低的。」

「苯二氮卓中毒预后很好,」秦长洲一边说着,一边以手绷了许星洲冰凉的皮肉,将针攮了进去。

「……别慌了,」秦长洲抬起眼睛,看着秦渡,说:

「渡哥儿,你是个撑起她的人。」-

外头仍在下雨,轰隆隆的雷雨将月季打得七零八落,剑兰花在雨中指着天。

急诊外头起了纠纷,似乎是个小孩父母想加塞儿,拽着医生护士吵得天翻地覆,这世上每片灵魂都喧嚣不已,都在痛苦而自私地活着。

拮抗药起效极快。

秦渡还以棉签抵着许星洲胳膊上的小血点儿,许星洲的手指就动了一下。那手指头窍窍细细的,秦渡曾经给她笨拙地包紮过,如今伤口已经癒合,只有一点不自然的白。

然后,许星洲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她还插着鼻管,细长眼角都是红的,看上去极为可怜,一睁眼眼里就是泪水,将睫毛沾得透湿。

秦渡:「……」

许星洲一眨眼泪水就往外掉,一滴滴地渗进自己的发丝之中,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雪白的天花板。

那一瞬间,秦渡火气止不住地上涌。

——这个骗子在装可怜给谁看?她想做什么,还想寻死?

秦渡五内翻腾,暴怒到想把许星洲掐死在这张床上,那脖颈窍细白皙,里头还含着根矽胶胃管,坚实地抵着这个姑娘的食道,令她难受得发抖。

「——许星洲,」秦渡冰冷地捏着许星洲的手腕道:「你现在就是活该。」

许星洲泪水止不住地外涌,哭得面颊都红了,女孩子哭着将自己的面孔别开。

可是,秦渡如何舍得碰她一指头。

「我他妈……」

秦渡气得太阳穴鼓起,他要把许星洲骂一顿,或是掐死在床上,让这个骗子哭出来,为自己的欺骗和演戏付出惨痛的代价,就看到了许星洲翕张的唇。

「……抱,」许星洲近乎崩溃地道:「抱抱……」

她那时候乱糟糟的,声音又破碎又沙哑,秦渡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

不能抱她,秦渡告诉自己,要给这个姑娘一点教训。

她不爱自己,一切都是演的戏,那些亲亲抱抱,那些抱在一处的耳鬓厮磨,全都是蓄谋已久的告别。

许星洲连反侦察技巧都用了,我就偏不让她知道我真的发疯一样查过她。

然后许星洲乖乖地伸出手,沙哑地对秦渡说:

「……抱抱呀,」小姑娘崩塌般地道:「师、师兄抱抱洲洲……」-

秦渡坐在旁边凳子上,冷淡地看着许星洲。

许星洲药效没过,还是有些谵妄,说话含混不清,加之仍然抑郁,整个人又是掉眼泪又是崩溃的,秦渡给她办完入院,回去的时候许星洲就木木的,进入了一个相当淡漠消极的状态。

秦渡:「晚上了,吃饭吗?」

许星洲瘫在床上,不回他。

「……师兄去给你买饭,」秦渡毫无尊严地逗了逗她,道:「不可以饿着,想吃什么?」

许星洲仍然不回,背对着秦渡,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墨蓝雨天,璀璨的金色雨滴。

秦渡的心里,都快烂了。

她大概从来没有爱过我,秦渡想。

秦渡可能只是她的一个工具,高兴了就来喊两声师兄,不高兴了立刻踹进桌底,秦渡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在雨里发疯的找寻,这些东西在许星洲眼里——她放在眼里过吗?

这个不可一世的骗子。

她换上了病号服,宽松的条纹棉将她衬得几乎没有了似的,瘦瘦一小只,却那么坏。她坏得无师自通,她捏着秦渡一颗从未被人拿捏过的心,终於成为他人生最痛的劫难。

『因为我喜欢你呀』,在璀璨的灯火中,小骗子甜甜地说。

然后,转眼偷走了抽屉里的药。

——师兄对你没有隐瞒,那个青年近乎卑微地对许星洲说。

他的骄傲自尊和放纵颓唐,他的自恋自厌和他的人生,所拥有的一切。

秦渡眼眶赤红地看着许星洲消瘦的、裹着薄棉被的背影。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秦渡冷漠道。

许星洲畏光似的背对着秦渡,那根长长的、令她痛苦的鼻管还杵在许星洲的体内,令她一动不敢动。许星洲过半个小时还要洗一次胃,她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爱上我吗,他绝望地想。

秦渡摸出手机,打算出去给许星洲买些她能吃的,总归不能让她饿着。她现在又瘦又吃不下饭,胃也被弄得难受,不愿意说话也正常,而秦渡实在是不舍得让她吃医院的饭菜。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於化不开的黑暗之中,传来了许星洲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