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第三章

当风瑜章再度清醒时,便发现那个任性的大小姐就坐在床头旁的绣凳上,好像正守着他一般。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见到他清醒,蔚伶脸上漾起笑意。

风瑜章心头窜过某种难言的暖意,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毕竟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嘘寒问暖。

他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嘴唇还是麻麻的没感觉,连左手臂也是痛痛麻麻的,完全无法施力,显然,有

个女人说很快会消退的症状,没有一样消退了。

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阴霾,蔚伶感到非常心虚。

这次的药汤治疗好像有点太激烈了,明天放药材时要更小心、更仔细些才好——对,她完全没有要放

弃的意思。

「你饿了吧?起来喝点鸡汤,刚才才熬好的,正热着呢。」她伸手欲扶他坐起身。

感觉温热柔软而芳香的气息笼罩而来,风瑜章愣了下,喉咙发干,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本想闪避的,但他非常坚持要扶他,他只好以右手撑着床坐起身来,不让她费太多力气。

蔚伶仔细地爲他拉好锦被,便端过几上盛着鸡汤的汤盅,一手拿着瓷汤匙,就要喂他喝汤。

见状,风瑜章的双目几乎瞠出眼眶。

他瞪着蔚伶,但还没开口就被抢了话。

「别这么拘谨嘛,你现在没法自己喝,不是吗?」她一脸笑盈盈地道。

他这才发现,是的,他现在没法自己喝,应该说,他的左手暂时被某位大小姐废了,在这种情况下,

要自己端着汤盅暍汤是有些困难。

「所以就让我略尽棉薄之力罗。」蔚伶笑得有点耍赖的样子。

显然这位大小姐也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全是拜她所赐啊!风瑜章擡眸,望了她一眼。

她只是勾起唇角温柔的笑着,然后将盛了香醇鸡汤的汤匙递到他唇前,说:「张口啊。」

也许是被她的温柔所惑,他竟然真的乖乖地张开嘴。

带着补药气味的鸡汤缓缓流入风瑜章喉间,同时,某种说不出的奇异暖流也一起淌入他心头。

因爲他的嘴唇还是麻痹的,偶尔会有鸡汤沿着他的唇角流下,这时,蔚伶就会拿起自己的手绢轻柔地

爲他拭去。他同时也闻到那条杏黄手绢上属于她淡淡的芳香。

他的眼眸无法控制地盯着那个专心喂他喝鸡汤的任性大小姐。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家世肯定不简单,而他,是个江湖中人,他们身处两个世界,但他的目光还是不

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一想到这女人之前的任性与霸气,他心里就有点想笑。真是个一点都不温驯的女人。

他们俩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喂,一个人默默的喝,虽然静悄悄地没有交谈,周遭却弥漫着一种惬然

而闲适的气氛。

这景象,也让清理好药桶后进房来覆命的小静大吃一惊。他们府里最霸气、最讨厌陌生男子的大小姐

,竟然正伺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喝汤,气氛还这么和谐。

这样真的对吗?这个男人是刺客吧!大小姐爲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啊?小静觉得这实在是很不对劲。

但是,这样的不对劲一直持续下去。

从那日起,蔚伶的日子就充满了乐趣。并不是说她之前过得很痛苦,而是这几年来,她心思都放在稳

住家业上,前不久,她将所有家业、责任都交给了弟弟,紧绷了这么久,突然放松下来,她心中不免有些

失落与空虚。

可是,现在她忙得很,每天都有新鲜事可以研究。

虽然浸泡药汤引发的惨况及后遗症不少,但风瑜章身上的毒倒也确实地被逐步清除。

蔚伶双管齐下爲他解毒,一边让他服用汤药,解去他体内的毒性,一边以浸泡在药汤里的方式,让各

种解毒药材的药效能从他的皮肤直接吸收,加快解毒的速度。

她每天都很认真的分类、处理各种药材,有的药材要先熬煮过,才能倒入药汤桶中—有的药材可以直

接就倒入药汤桶中浸泡,有的药材则要先做过特殊处理,药效才能释放出来。

书房前的小院里铺满了各种药材,暗间里更是弥漫着浓浓的药气。小静每天都被累得半死,而被警告

不准多问的小厮,则是天天都要煮一桶又一桶的热水,供大小姐使用。

蔚伶最近热衷于炼药,是院落里人人都知道的,但没有人敢多说或多问一句话。

反正大小姐本来就对炼药有兴趣,如今家业又已经交给了家主,她近来没什么事要忙,自然就对这项

嗜好更热衷了;再说,大小姐的亲事也一直没谈成,大概是拿炼药来填补空虚的日子吧?这是下人们心里

的想法。

蔚伶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要待在她的院里,就得严守不多话的规矩,在她这里做事的,待遇是最

好的,但也挑选得最爲严格。

她每日爲风瑜章准备浸泡的药汤、亲喂汤药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他身上的刀伤已开始结痂。

「木头,看来过不了多久,你身上的伤就可以完全好了。」这天,蔚伶爲他换好药,笑着这么说。

风瑜章伸手轻轻抚过胸前已经收口的伤处。

他的左手,前不久终于医好了,嘴唇也是那时治好的,但比起之后浸药汤时发生的其他意外状况都很

快的被缓解,他有点怀疑,蔚伶是故意把他的左手和嘴唇放着不医的,这样才有借口继续维持她喂他进食

或喝药的状况。

当然,在他的左手及嘴唇好了以后,他就坚持进食和喝药都自己来了。

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老是让女人喂算什么?

可是他心里却也有那么一点遗憾,毕竟虽然被女人喂食有损顔面,但能和她那么亲昵的独处,感觉其

实不差,有种被关怀、照顾的浓浓暖意。

「木头,你快要可以下床行走了耶,期待吗?」蔚伶脸上仍带着笑。

风瑜章擡头盯着她。

这半个多月来,她从没有问过他一次他是谁,或是他从哪里来,基至是其余的他原以爲她会想打采的

事,她也一句都没有问过,好像真把他当成她的忠仆了。

奇怪的是,这半个多月来,他也完全没有想逃离这里,或与宫里联络求援的渴望。

一开始,他是对自己说,身上的毒与伤都太重了,等状况稳定些再求援比较妥当。

可是,后来他的状况比较稳定了,他又和自己说,现在情势不明,而且,他的毒确实正慢慢清除,伤

口也在逐渐愈合中,等他更有把握时再脱逃会更妥当。

那现在呢?他的伤口都结痂了,体内的毒也已清除得差不多,他还留在这儿不走,是爲了什么?

「木头,受人恩惠得要千年记啊!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大小姐。」突然,蔚伶不知是看穿了什么

,说出让他心里一震的莫名话语。

风瑜章有点警戒的望着她。

她又想打什么主意?

这半个多月来,他算是有点了解这个任性骄蛮又异常温柔细心的矛盾女人。

八大行商之一蔚府的大小姐,其实之前他在搜集情资时曾经注意过,但那时他主要留心的是现任的家

主蔚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中毒受伤,还被这名大小姐所救。

她的性情,和传闻中那个辣手又精明的蔚府大小姐有点像又不是太像。他相信,她在人前的许多摸样

是刻意塑造出来的,大概是想要让众人有所忌惮吧。

他能理解,一个女人要在商场上站稳,就不能显露出一丝软弱,有时要比男人更冷静、更狠绝,才能

在肉弱强食的商界抢下一席之地。

她脸上温柔的笑,常常只是一种僞装,一种麻痹敌人的致命毒药。

但他也知道,她对他展露的笑顔,都是出自真心,尤其是要把他浸入药汤时,那样的笑容确实是真心

得不能再真心!

她现在脸上的笑也是……

「木头啊,我今天拿到了新的药材喔!说不定这味药材一下,你的毒就完全解了。」蔚伶说着这半个

多月来已不知是第几次的保证。

「大小姐,你昨天也这样说。」结果,他的眼睛红肿了一晚,幸好今早全好了。「前天也是这样说。

」结果,他的右腿突然失去知觉,还好两个时辰后就恢复了。

风瑜章脸上彷佛写着「你今天还是坚持要这样说吗」这句话。

蔚伶双手捂着微微泛起绋红的艳丽小脸,笑顔却异常灿烂。

「你不觉得我解毒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吗?」现在「灾情」都不会延续超过半天呢。

他沈默不语。有他这么忠实地当了半个多月的试验品,她解毒的功力还没有增进的话,他的牺牲也太

不值得了。

他真的很疑惑,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爱玩毒呢?还玩得这么认真、这么投入,到底是谁教

她的?而且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呃,虽然她的进步是用他很多的牺牲奉献换来的。

「别这样嘛,今天泡完药汤后,我准备了好吃的给你喔。」她可是很认真的调养她的试验品……不,

她忠仆的身子呢。

「我可以说不吗?」风瑜章眼里带着些希冀,望着那双异常期盼的灿亮眼眸。

「当然不可以!」蔚伶那双妩媚的眸子却毫不留情的驳回了他眸里所有的希冀。

风瑜章脸上掠过一丝阴霾。

一双柔美的手又捧住他的脸,骄蛮的大小姐认真地望着他,温柔的笑道:「这都是爲了让木头快点好

啊!」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骗谁啊,根本是你很想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