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把酒话桑麻 欣欣向荣 3179 字 1个月前

20.世子探病

笔试过后,韩逸舟亲自进行最后面试,时序已经到了深秋时节,树叶转黄纷纷飘落,街头巷尾色都弥漫着一种独属於秋的萧瑟,学政院内此时却正是最美丽的时节,只因院里遍植了红枫,到了深秋,满树明媚的红色,兼有红叶飘落一地,很有些「落叶满街红不扫」的意境。

今天是童试的最后一场面试,其实进到这一级,基本就已经算通过了,据小叔说,最后的面试不过简单的问一些诗词歌赋罢了,不算太难,所以一起前来的几个人都还算轻松,尤其蕙畹,反正中不中的对她来讲,也是没大碍,在她想来,不中更好,省的麻烦。

进入面试的人不多,偌大的平安府加上下县一共才三十个,而只世子的伴读就沾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名额,面试是按照笔试名次排列的,从第三十名起,挨个叫,考场设正殿前的台阶上,摆了长长的几案,当中的主考官是学政,旁边是府学的夫子们,以及一些下级官员,侧面有一个高台,上面设有一面响罗,凡是过了的,就有专司的人,敲响后大声通报,弄得很有些轰轰烈烈。

虽然这里很美,但是站的久了,蕙畹还是觉得有些冷飕飕的,但是也只能恭敬的低眉顺眼的站着,轮到蕙畹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哥哥们都已经出去院外等候乐,执事官拿着手里的名册大声喊道:

「张博蕙。」

蕙畹不禁暗暗腹诽,这个排场纯粹多余,不过还是略略整了整衣衫,从容的走到中间站定,恭敬的弯腰行礼,包括韩逸舟在内,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站在中间的小人儿,秋日朗朗,小小的身子站在台阶下,穿着一件七巧纹镶金边的云锦儒袍,头上却还梳着总角发髻,两个发髻用同色的织带紮住,织带上隐隐缀着几颗珍珠,下面穿着一双锦绣镶金履,虽然搭配他的头发很有些可笑,但仅这一身行头,就不仅令在座几位暗暗抽气。

云锦,历来是朝廷的贡品,除了皇亲国戚宗室子弟外,可说是一匹难求,而这个看上去仅仅四岁多的孩子,身上一件常服袍子,就是这样名贵的料子,可想而知,必是世子爷跟前别样得意的,而且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从容淡定,只这份气度,就是会试的监生们都是不多见的,韩逸舟微微颔首开口道:

「你就是张博蕙。」

蕙畹恭敬的道:

「回学政大人,正是。」

虽童声童语,却清越非常,韩逸舟开口道:

「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蕙畹心道,这个倒比让她作诗来的容易,开口道:

「人要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

韩逸舟点点头道:

「你认为孟子通篇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在做的几个府学的先生,不由自主的看向首座的韩逸舟,心道这个问题就有些过了吧,蕙畹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

「仁者无敌。」

韩逸舟轻轻笑了,又些微问了几个四书里的问题,大都是非常知名的句子,所以蕙畹对答的非常流利,主要是她本就聪明,加上洪先生的故意雕琢,不知不觉中,蕙畹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不是刚进学的时候,靠着前世的记忆混日子了,大部分已经是真才实学,毕竟那些书也不是白抄的,所以最后蕙畹毫无意外的,以童生第一名的成绩成了秀才。

张家一门两举人三秀才,可真不愧是书香门第了,一时传为佳话,张家还没来的及高兴,蕙畹却一病不起,毕竟是深秋,蕙畹本就是小孩子,抵抗能力差,又在童试的时候,在风口里站了那许久,回家到了晚上就发起热来,因蕙畹夜间不用人伺候,故也没人知晓,到了清晨时分,婆子来唤她,才发现已经烧的有些神志不清。

婆子急忙去找人,因刘氏还没出月子,也不能惊动,只找了吴贵讨主意,吴贵一听就差点吓死,说实话,这个小祖宗如今可是最金贵的主,急忙悄悄找了张云卿出来,一边去外面请大夫,张云卿得了信,并没敢和刘氏讲,匆忙进了蕙畹的屋子,见小小的人儿,如今已经烧的糊涂了,闭着眼,嘴里嘀咕着不知道说些什么胡话,急命婆子打了水来,张云卿亲自动手拧了凉帕子捂在她额头上退热。

一时大夫到了,吴贵却让大夫先在堂屋候着,自己进来悄声道:

「老爷,您看三小姐这身份一搭脉可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张云卿也明白,如今刚得了童生第一的畹儿,名声正盛,若传出是个丫头,恐大不妥,看了看帐子道:

「把帐子放下来遮住,让那大夫来瞧,不要告诉他是谁,多给些银钱也就是了。」

吴贵急忙命婆子把帐子放下来,把蕙畹的手搭在帐外,盖上一方帕子,才命大夫进来,请的大夫当然是保和堂的王大夫,世代的医药世家,祖上出过太医的,脉息远近闻名的好,这王大夫有些体面了当然就有些架子,且诊金不菲,但甚有医德,有那十分贫困的患者求到门上,他不仅不收诊金,还会搭了药钱进去,所以得了个王神医的绰号。

今天保和堂还没开门,就见张家差了小厮来请,张家,如今在平安城不知道的还真不多,张老爷虽官卑职小,可人家有门路,不仅和知府搭上了亲家,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是世子爷的伴读,况昨个满城都传遍了,一门三秀才,最小的不过才四岁,且是第一名考取的,听说学政韩大人亲口赞道:

「聪明不过此子。」

所以一听说张家来请,急忙收拾了带着徒弟去了,到了张家,看看门庭,真的只能算小门户,问了来请的小厮,小厮早得了吴贵的吩咐,故含糊的支吾了过去,直到进了屋子一见这情形,大约知道是女眷,不在正房起居,难道是要紧的妾室,可是看看薄纱帕子下的小手,王先生不禁摇头,这应该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吧,遂急忙上去搭脉,邪风入体,着了寒气,以致恶寒发热,小孩子家秉性虚弱,先退了热要紧,急忙开了药。

吴贵急忙差人去抓药,自己亲自送了王大夫出来,王大夫经常去张府走动,和吴进极熟,所以吴贵也是晓得的,出了院子才悄声问道:

「这是府上的小姐。」

吴进目光一闪,笑道:

「先生,今天多谢了,这是诊金,您走好。」

竟是没搭王大夫的话茬,王大夫一愣,想是有什么不便,故也没深打听,却说蕙畹这一病瞧着甚是凶险,不过却不妨事,灌了一副解表驱寒的药下去,发了一身汗,这热倒是退了下去,睡的安稳了,张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晚间,蕙畹才睡醒过来,只感觉浑身无力的紧,眼皮有些涩重,床边坐着自己院子里的婆子,见蕙畹醒了,急忙出去报信,一时张云卿和博文搏武小叔都走了进来,张云卿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果真不大热了,暗赞那王大夫果然不负盛名,命下人去熬了糯糯的粥来。

一时吃了粥,蕙畹才觉得仿佛有了些力气,看看博文道:

「怎样今天学里如何?」

博文道:「你睡着的功夫,宗民宗伟...... 」

话没说完,就见吴进有些激动慌张的跑进来道:

「老爷,您快去吧,世子爷亲自来了!」

张云卿一惊,飞快的扫了蕙畹一眼,还好,平日里蕙畹的家常打扮就是男孩子的,性子也爽利,屋子里也看不出闺房的样子,没有不妥,遂急忙领着儿子和云昊迎了出去,话说杨紫安怎么来了这里的。

昨儿得了信儿,说博蕙中了童试的第一,就想着立时见到他,让让他讲讲那童试的事情,可是毕竟时候有些晚了,才作罢,想着转天进学时见着他,定要好好和她说会子话,谁知第二天却没见着他的踪影,洪先生还纳闷呢,博文说昨个着了风寒,病了,说不得要请几天假,杨紫安不禁有些担心,一日都恹恹的。

到了晚饭毕,实在憋不住,遂悄悄出了王府,向张家行来,杨紫安知道这样不太妥当,以自己的地位,博蕙的家人定会不自在,可是让自己在府里等消息,却万万使不得,所以就由着性子来了,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厮,二管家哪里敢让他这样出去,遂又亲自挑了两个稳重的大奴才跟着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杨紫安第一次来博蕙家,不宽的小街,不大的院子,小厮上前叩门,出来的下人,闻得是平安王世子,不禁惊住,急忙跑进去给吴贵报信,吴贵那里想到这位尊贵的主子,这大晚上的会来这里,唬的急忙进去禀告张云卿,暗道这三公子可真是个有本事的,张云卿这才带着弟弟和两个儿子迎了出来,倒头便拜,却被杨紫安一把扶住道:

「张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我私下前来,倒是叨扰了。」

寒暄几句,杨紫安就走进了院中,进来才发现,里面却比外面瞧着精致些,进了蕙畹的屋子,就闻到一股药味,小厮和奴才被张云昊留在堂屋奉茶,只杨紫安一人进了蕙畹的屋子,蕙畹知道杨紫安来了,就暗暗腹诽,他不知道,以他那皇亲贵胄的身份,来自己家里,那就是一尊供奉不起的大菩萨吗,可是来都来了,蕙畹也没法子可想。

平常虽熟络惯了,可是在外面,这礼节还是要的,蕙畹现在浑身无力,也就意思意思的在床上弯弯腰算见了礼,杨紫安仔细打量蕙畹,仅两天不见,竟然仿佛瘦了一圈似地,珠圆玉润的面颊,有些微微潮红,一双眸子也有些暗淡,待想说什么,觉查到张云卿在,恐不大妥,遂扫了一眼张云卿,张云卿会意,带着博文搏武告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