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第九章

她在哪?

楚朝歌拧着眉,对着沙红罗的画像发起楞来。

支肘颦眉的他,硬让人看傻了眼修眉凝眸、丹唇皓齿,活脱脱就像个画卷中的俊俏人儿;再加上一口悠长的气,那惆怅的样子,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啊,西子捧心也不过如此……正打算出门看热闹的小僮,眼睛忍不住多看了爷一眼。

店内每天往来的女容又有哪一个足以匹配爷这样的丰采?

楚朝歌抚过画上那张几可乱真的脸庞,又是一声怅然叹息。

他拿着画卷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为什么就是找不着人?她或者有些任性,但从来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好几天的人啊!

为什么他许的愿,那座鼎全都置之不理?或者鼎已经实现了他心愿,只是她不愿意见到他。

难道她是因为害怕连累他们一家吗?

只要在这京城内活动的人,就一定会知道西北焚屍案已经捉到了凶手。原来隔壁的熊大哥才是事发当天见识到凶手面目的人,只不过那晚他喝了酒,还被凶手砍了一刀,外加受了极大风寒,足足躺了三天才有法子神智清醒地向官府禀告事情经过。

她,还要躲他多久?

看着她在白光中消失,对她的身份,他再也无法自欺。楚朝歌瞪着自己青筋毕露的手背,心头的绞痛迫得他压低了头——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私密的表情。

「爷,画里的姑娘——」小僮气喘喘地冲到他身边。

「很美,对不对?」他努力扬起一抹笑。

「美——很美,不过骂起人倒也挺凶的。」

「是啊!我好几次被她气得口吐白沫,更别提她的指甲有多么尖锐了——」楚朝歌原是怀念的语气忽地一顿,双手乍然捉住小僮的肩:「你怎么知道她骂人挺凶?」

「那姑娘正在街口和人吵架——哇!」这是小僮第一次见到优雅的爷,瞬间变身成一匹屁股着了火的千里马。

而且还是一匹腰间插着画卷的千里马。

*******

「敢摸老娘!」一声气势惊人的大吼声,由不得人不去注意。

是沙红罗!楚朝歌跨着大步,在众人的侧目下於大街上狂奔。

所有路人只来得及对他俊美脸孔的笑惊鸿一瞥——因为他实在跑得极快。

「老娘这身嫩豆腐是你能摸的吗?」被包围在人群中心的红衣女子,指着一个男子大叫。

楚朝歌左手一拨、右手一推,神情激动地挤过重重人潮——好熟悉的情节。

「不让人看,你干嘛穿得如此裸露?」好色登徒子说道。

「我有说我不让你看吗?看当然没问题,你高兴看到眼珠掉出来都随便你。但是——」沙红罗眼中的火光,与身上的红衣相互辉映着:「你不能碰我!」

「那我花银子总可以碰吧?穿成这样,不就是要让人花银子快活的吗?」登徒子吞了下口水,目光就黏在那两团丰腴之上。

「是吗?那瞧瞧你们大街骑马的那些女人,有哪个穿得比我检点了?」沙红罗忿怒地眯起眼,过艳的容貌更形耀眼。

「她们戴了纱帽,身份高贵。而你就这么亮着一张脸出门闲晃,摆明就是出来挣钱的我没说错吧?」登徒子急色地掏出一把银子往她身上递去。

沙红罗如他所愿地接过了银子,而下一刻,她的手中已然冒出两缕白烟,那包银子顿成沸铁,霍地就朝那名兀自得意洋洋的登徒子丢去。

登徒子大叫一声,额头猛地汨出鲜血,「滋」地一声,伤口却又被烙银炽成焦红,向被烫熟的味道扑鼻而来!

「杀人啊!」他衷叫着。

「我如果想杀你,你还有机会在这边呼天抢地吗?」

突破重重人关的楚朝歌总算看到了沙红罗的睑,即使她仍然凶恶着脸,他却觉得她美得好有精神!

「姑娘,惩戒恶人是好事,但下手也不用如此重。」无聊的看戏人总好发议论。

沙红罗杏眼一瞪,立刻摩拳抆掌以对:

「我这不是给他惩戒,难道是在夸赞他吗?你再罗嗦,我就连你的嘴一块烧焦。」

「红罗,住手!」楚朝歌出声喝道,傻笑的模样却着实让旁人不解。

沙红罗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一回头。

她的心一拧,左手一推,右手一拨,很快地替自己挖出一条逃路。

「我总算找到你了!」楚朝歌的速度可不含糊,撞开人的速度虽然没她的快速,不过也是紧追在后。

再三步!

「找我做什么?告诉我你近日开了店,天天春风、夜夜得意吗?」她酸溜溜地说道,绕入一条杳无人烟的小巷。

「你知道我在这附近开店?」他边笑边跑,弄得自己喘嘘嘘地,不过心中却有了谱。这丫头就是嘴硬。

「我不小心看到的。」她奋力地向前,讨厌这种被他看穿的感觉。她不该窥探他的,更不该在窥探他时被发现;她找鼎都没时间了,哪有空去管这些儿女情长。

「别走!」他一个箭步向前,猛地扑向她的后背。

她身子一颠,整个人踉踉跄跄地跌向地上。

她闷叫了一声,预期的疼痛却没传来。因为他紧搂住了她,用自己的背当成她落地的人肉垫子。

「痛……」他的背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他痛得缩成了一团,一时之间还说不出话来,唯一能动的手指却紧扣着她。

「捉住你了。」他倒抽着气说道,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笨!这时候还说话。」她使劲扶起他的背,让他趴上她的肩头。「别乱动,我看看你的骨断光了没?」

说话时没好气,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敢用力。她整张脸都埋到他的背后,手指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碰触着。

「会痛吗?会痛吗?」她每问一次,手心就慢慢地揉搓着他的肌肉。

甜蜜的暖流窜入他的心里,他挑起她的下颚接收着她担心的目光。

沙红罗瞪着他,还没开口骂人,双唇就被他用力地堵住。

她直觉地槌着他的背,而他痛苦的呼吸声则成了治她的最佳法宝;她不再挣扎,而他逐渐火热的深吻也让她忘了要挣扎。

沙红罗被吻得连呼吸都无力,她撇开头,想取得一些新鲜空气。

「别再离开我。」他像是刻意要让她无力思考似的,勾引的吻再度密密麻麻落下,双手更是抚过她敏感的颈,让她无力挣脱这场缠绵。

「答应我……别走。」在她的眼眸陷入迷蒙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制住自己的冲动。

「我什么都不答应!」冷空气一攀上她的身子,她即刻清醒地瞪着他。「说!这段期间,你从哪个野女人身上学来这等事?」

她拧扯着他的耳朵凶。

「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谁也不要。」他亲密地抵着她的额头,再怨懑的语气也都成了情人间的耳语。

「先离开的人可是你,你一看到我不见,立刻就转身。搞不好还很开心我终於消失了呢!」她不满地盯着他黝亮的大眼,喃喃抱怨着。

「我总要抱着」些希望,在附近找找你吧?你不知道你消失后,我有多担心吗?」他的大掌抚摸着她的脸,余悸未定的眼神紧盯着她,连眨眼都眨得十分快速,生怕少看了她一眼。

「离我这一点,我还没打算原谅你!在那种混乱的时刻里,你居然只顾着别人,而不管我的死活!你再摇尾乞怜,我也不会理你的。」

这个不理人的女子被愈抱愈紧,嘟得半天高的嘴巴,被亲吻抚了平;咄咄瞪人的眼眸,也被深情款款的凝视化成了两湖春柔。

「在我面前说我好,在别人面前就会欺负我。」她啃住他的手臂,以示薄惩。

「我是为你好,怕你招惹上更多人,遭致更多危险啊。」他哪敢反抗?只要她不把牙咬掉,他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她冷哼一声,松开口中的肌肉。

「忙着帮你逃离那些人都来不及了,我哪有空说?」

模样长得好的人,一脸无辜的表情总是格外让人容易原谅。

「下回不准你多事帮那些人说话!听到了吗?」她想装出恶婆娘的嘴睑,小手却悄悄地抱住他。「你肚子上那个东西是什么,顶得我痛死了。」

「啊!」楚朝歌双眼发亮地掏出画卷:「是你的画卷。」炫耀极了。

「我要把杜云鹏撕成碎片!说!你花了多少银子去买这个王八蛋画的东西?这东西一文钱都不值!」她啐了一声,伸手就要撕了画卷。

「画轴上是你就值得了。」他摇头,连忙把画藏在身后。

「看画做什么?看着我不就得了。」

「我能够这样看着你一辈子吗?」他唇角的笑意是硬扯出来的。

「只要你的这里——」她按住他的胸口,低语地说道:「永远记住我,那就是一辈子。」

「为什么拚命躲我?你明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拢住她的双手压在他的胸前。

「我早说过了,你理我,我才理你,这样才公平。况且,我还有正事要办,如果鼎没找着,我距离魂飞魄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那找到鼎了吗?」他关心地问道。

「怪就怪在这。这几天冥想时总感应到鼎的方位,就在你新铺子附近。可是如果鼎就在你铺子附近,你先前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啊!」她纳闷地说道。

「我前些时候得到了一座鼎,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家给我的,他说鼎与我有缘……」看她兴趣缺缺,他也就愈说愈小声。

「与你有缘就是与我无缘,这点道理都不懂,傻子。我想我死定了啦。」她悲怆地仰天长叹着。

「回家看看也无妨啊。」他搂起她的腰,只想赶快把她带回家。

「回家?」

「那难道不是你的家吗?」他凝望着她。

「我不知道。」她摇头,轻蹙的眉眼有几分可怜兮兮:「我就是因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所以才在外头绕了这么久。我又凶又恶,又不爱讲理,待在你家也是多惹麻烦;跟在你身边,也只是把自己该做的事全都推卸到你身上罢了。」

她踢着一颗小石子,不愿意看他。

「人怎么有办法去决定别人的情感呢?你的脾性或许和其他人不同,但这也是你吸引我的原因。你不坏,别急着把自己压入邪恶的框框中。」

大掌轻裹住颤抖的手,两双手相携地步上归程。

有些时刻,无须多语。

「鼎在这一家!我的手心在发热哪!」她走到一堵壁舍边,即刻打住了脚步,紧捉着他大叫出声。

「这是我家——」楚朝歌与她对看了一眼,两人开始拚命地向前狂奔。

他领着她冲入店舖、冲过庭院、冲过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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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座鼎吗?」他急忙从橱柜中掏出那个被破布包里着的鼎。

「没错!这鼎的气息和我相符。」她讶异地捉住他的手臂,好半天嘴都闭不上。

「我跑了那么多地方,原来鼎就在你这儿。你有这座鼎为什么不早说?」她的指尖陷入他的肌肉里,双眼怀疑地瞪着他。

「你走后我才拿到这座鼎的。」

他静静地陈述着拿到许愿鼎的经过,她扬眸看了他一眼,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再度相见,两人之间仍然激情,却多加了几缕悠长的情丝;牵着他的心,也系着她的。

「我也算吉人天相了,那些女人为了得到这个鼎,差一点连小命都丢了。」她已由过往经验得知鼎只属於其主人所拥有,所以她没有伸手碰触。「我要如何才能取得这座鼎?」她问。

「它若遇着它的有缘人,便会发出红光。」

「我就是它的有缘人哪——我一定得是!」

「会不会因为我的愿望尚未实现,所以它无法转交给下一任主人?」他心有所感地问道。

「有可能。恍她用力地点头。「那你快许愿哪!」

「我许愿沙红罗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凝望着她。

鼎,没有反应。

「你瞧,它是极有个性的。」他将她拉回自己怀里,将脸颊埋入她的颈间:「我知道自已有些强人所难。仙界鸟语花香,你怎么会想屈居於人间呢?」

「女人国不是仙界,那是个受诅咒的地方,我宁愿留在你身旁。」沙红罗侧过头,让两人的气息交融。

「我真希望能和你一同回到女人国,看看什么样的环境会造就出你这样的个性。」他轻轻吻着她的鼻尖。

「还是不要,挺吓人的。」她伸手揉着他的发丝。

「鼎在冒烟!」他突然惊呼出声。

「啥——」她还没回头,相拥的两人却已被罩入一阵红光之中。

「你许了什么愿!」她的尖叫飘散在空中。

*********

在作梦吗?

楚朝歌睁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一瞬间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热!入目所及的满丛红花、挂在天空上的火灼太阳、泥地上被晒出的氤氲热气……在在都在逼人冒出满额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