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幻儿睨她一眼:

「你也别笑我!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们同一年嫁人,你的肚皮到现在却还没有一点消息?我儿子都二岁了。」

由於冷刚夫妻常年云游四海,与石家人相聚时间不多,今天在此,幻儿才想起这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嫁人都快四年了,无瑕难道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吗?那可真是新潮的想法呀!比她这个二十世纪的新新人类还前卫。

无瑕笑道:

「不是我不要生,而是冷刚想带我四处去玩,不想有牵挂,才叫我先别生;而且冷刚说,太早生小孩对身体不好,他计划要让我二十三岁时再生。在这之前,先看遍山水、养壮身子,所以我们并不急。」

幻儿直点头,没想到冷刚的医学理念那么正确,不愧是一流神医;女人的确不宜太早生育。早先玉娘不好意思问,又怕冷家绝后,才偷偷对幻儿提起,要由幻儿来问,现在只要知道冷家不会后继无人就好了。

无瑕的幸福是看得出来的,即使物质上无法锦衣玉食,但他们夫妻携手走遍大江南北,可以天天在一起,相互为伴、共赏美景,多么的写意!多么的逍遥!多么的幸福……幻儿简直快嫉妒死了!真不知道她那老公哪天才肯放下一切带她去云游四海,看遍名山胜景?

唉!饭可以多吃,白日梦少做。

玉娘对无瑕的事放心后,见一旁始终未吭一声的梁玉石,算一算也到了他该成家的年纪,便温婉道:

「梁公子目前孑然一身,可有成家的念头?现在你是一个人了,所谓『不幸有三,无后为大』,梁公子可别也有不娶的心态呀!」

既然投靠到石家,石家理应也要为他安排的;玉娘久受冷自扬洗脑,也以石家大小事为己任了起来。

就见正在喝茶的苏幻儿当场喷出了口中的茶,还猛咳不已;而梁玉石也一脸错愕。

「嫂嫂!」无瑕急忙抱过小定绾,一手拍抚着幻儿的背,怕她呛到。

「幻儿,你这成何体统?大公子把你宠得太没规矩了!」玉娘一脸的责怪;将茶喷出来可真是毫无气质可言。身为当家主母,要为人表率,她这行为如何担当此重任?还好全堡上上下下都很体趣这个小孩子似的大夫人。

「娘!玉石的事我来拿主意,您就别提了。他现在父仇未报,别这些事!无痕都不急了,她急什么?」幻儿一语双关的说着。

梁玉石一时之间居然红了双颊,他目光不敢对上幻儿的,只是满心满脑的羞怯与不安;哦,石无痕已成了扰乱她心的魔鬼了?

她没有应付这种事的经验,所以只能任着窘态毕露……

明天就是石无忌三十一岁的生日了。

按照惯例,幻儿会叫佣人在兰院摆上酒菜佳肴,将房内弄得晕黄柔和;今晚石无忌是她的,明天的生日只是方便利用来做事情而已——生日当然要过,她要为他庆生。

她从香院剪来一百朵半开的红玫瑰,布置在花厅之中,溢着满室的馨香。

她又刻意换上一袭粉红霓裳,轻飘飘如仙女下凡,脸上还抹了点胭脂花粉。

「我以为明天才过生日。」石无忌一走进来,看到那些布置与刻意妆点过的妻子后,笑着说道。

「不一样;明天你是属於大家的寿星,今晚你是我的寿星。我要完全的占住你一人,连小定绾我都趁早哄睡了,不许他来跟我抢。」她关上门,搂住丈夫的腰。

石无忌沉思了一下,托起幻儿脸蛋。

「明天,过的的确不是单纯的生日。」

听起来似乎他也有他的计划。幻儿睁大眼;居然也有人想利用这次生日来进行别的事情?她老公不会与她的目的正好相同吧?真有那么巧吗?她惊疑不已的看着他。

「怎么说?你有什么想法?」

「梁大叔的仇,我们是非报不可的。明天,你想办法稳住玉石的情绪,别让她出现在聚贤楼。」

「为什么?」想来应是与替梁玉石复仇有关的事。这种事情比较像正事,反观她要做的事,就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

石无忌既已起了个话头,当然就要原原本本的说出计划始末。

半个月来,石无忌派人南下侦查有关梁家的资料,与陷害梁文生被处死的太守朱炳金。

石无忌早已在猜想,以梁玉石性子之刚烈,哪有可能不直接找上仇家复仇,而拉下自尊投向傲龙堡?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被通缉了。梁玉石在父亲死后曾经企对行刺过太守朱炳金一次,现在全景昌县,都贴满通缉她的公告。她被安的罪名不只是暗杀官吏而已,还有盗用公款、勾结江洋大盗;罪名条条皆可定为死罪,并且还有悬赏。

想来朱炳金是非要让梁家灭绝不可了!因为他怕斩草不除根,会有后患;尤其梁玉石又有一身的武艺。

已到了绝路,梁玉石才决定找上傲龙堡。

幻儿听完之后直点头。

「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会来找我们?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不愿出门,只是拚命的练功。如今,她已成了通缉犯,那她现在的扮相就不太合适了。」

「不管扮相如何,明天你要想法子拖住玉石,因为我们与朱炳金搭上线了,他会是明天的宾客之一。他是朝廷命官,又有宰相撑腰,与他对头讨不到什么好处。」石无忌想用更巧妙的方法报仇。

「明天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只要把无痕借我就不怕出纰漏。现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用这方法替玉石报仇?就我所知,在那些贪官眼中,你可不只是一块猪肉而已,我们得付出多少金钱才得以把他们拉拢过来?值得吗?何不请个杀手将他们解决掉?」

石无忌错愕的盯着他那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妻子;那么血腥的话,她居然可以说得如此天真无邪,好像扮家家酒似的——事实上也是,基本上她对打打杀般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具体的概念;说与做之间是不相关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幻儿嫌他太大惊小敝了

「我以前提过,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书叫做『武侠小说』,里面的人都是高来高去的异人,杀人像吃饭,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可以解决掉千军万马,感觉上似乎挺简单的。」

「是喔,瞧你想得多天真!派人去杀朝廷命官?还明目张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你有九个脑袋也不够被砍的!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为什么玉石还要来找我们?」

他一直肯定妻子的聪颖慧黠,可是有时候她的思路又有点像白痴,叫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幻儿吐了吐舌,终於明白自己看得太天真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人不能太完美,会早夭;我总要留一点给你来表现呀。反正我不管了啦!你有你的计策,我也不必问太多,明天我会让玉石忙得没时间去前院就是。我说——亲爱的夫君大老爷,咱们一定要在这良辰美景的时刻中,论如此乏味又扫兴的事吗?你没有说我现在的模样很美,你也没有说我摘来的一百朵玫瑰出色,你也没有心疼我这双被花刺疼的手。」她撒娇的抱怨。

在他们夫妻好不容易能共处又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时刻,她不想浪费在讨论报仇不报仇的事情上。

「为什么不教佣人来做?」石无忌执起她的双手,心疼的看着上面那一点一点小小的红点;是被玫瑰花刺刺出的伤口。她一身的细皮嫩肉,怎堪受些折腾?他看得好不心疼,也很感动,她这心意,他哪有不懂的?

果然,幻儿笑道:

「是我要送你的花,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动手?那不就失去了意义?反正,知道你心疼我,这点刺疼也值得了。生日快乐呀!我的老爷。」

她将他拉坐在小圆桌旁,斟了二林桂花酿,就着月光与昏黄的烛光,对酌了起来。

「幻儿,你快乐吗?」石无忌轻轻问着,将她有些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衣服里取暖;她很怕冷,在秋天就会开始手脚冰冷。三、四年来,他一直帮她进补、调养,但也不见有多大成效。

「为什么这么问?」她有些诧异;为了他口气中的不确定。他怎么会担心她不快乐呢?她就是太幸福了,才会成天想作怪而有恃无恐,他怎么还要问,难道精明如他竟会看不出来?

「幻儿……」他将她拉坐在自己大腿上,深情的看着她。「当我的妻子是很寂寞的,因为我总是在公事上花了太多心力与时间,难免会冷落到你,即使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我把你闷坏了。当我更了解了你们来那个年代的状况后,心中更加愧疚,你们本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更加随心所欲而不会遭人批判。但是我自私的留下了你,想一辈子守住你,不让你有机会回去……我最爱看你的笑容、你的活泼调皮;可是,我又会让你很寂寞……告诉我,你当我的妻子快乐吗?幻儿,对我说实话!」他真的需要她的实话与保证。

当真心付出越多;倾注出完全的真心与生命后,一旦有一天失去了,那么他真的会因心碎而死。三年前,幻儿回她那个时代的半年多时间里,他所过的行屍走肉生活,至今让他犹有余悸。

天!他好爱、好爱她。只有幻儿能让他的心情如此大起大落,并且无怨无悔,爱得越深,心愈恐慌;怕爱得不够,也怕因爱太深而束缚住她,让她痛苦……

「无忌,你为公事倾注心力只会让我心疼与不舍;虽然有时候我会有些寂寞,但那种寂寞并不会减少我对你一分一毫的爱意。是你太包容我、太溺爱我,才会让我产生那种寂寞;当别人的妻子正在为她的丈夫制衣缝鞋时,我反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觉得日子无从打发,岂有会不寂寞的道理?可是,我并不是个不会安排自己生活的笨女人,我随时可以找出很多事情来忙;光是小定绾就够我累的了!但是,我偏爱黏着你、腻着你,才会天天喊无聊。曾经,我有机会永远、永远活在我那个年代的,但是,没有你的世界,对我而言是绝望的空洞,我几乎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了!不要问我快不快乐,我不爱听,只要你今生只爱我一个人,我此生无憾。全天下,放眼古今中外,有谁会比我更幸福的?为了这份挚情,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幻儿一再的吻他,缠绵的印下她永生不变的深情。

「傻丫头!你如此的慧黠,却只在感情上痴傻。幻儿……总有一天,我会放下一切,只陪着你;总有一天,我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的出现,使我的生命有了目标,你绝对想不出你对我的重要性……」他捧着她精致的脸蛋,轻轻的烙下了他的吻。

「如果……如果无痕、无介也能寻到一个挚爱的女人,与我们一样过着幸福的日子,那该有多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也该为他们打算了吧?」她带着如梦似幻的微笑,想着自己的计划;不远了……明年中秋节就该可以成双成对了!多圆满……

石无忌皱眉的盯着她:

「专心一点!你老是有分心的坏习惯,我这个老公吸引不了你吗?」

「当然不是呀!就因为太爱你了,才会爱屋及乌,希望大家都幸福快乐呀!」为了弥补一时的不专心,导致丈夫的自尊心些微受伤,她体贴的直倒了好几杯酒给他喝,又夹了些小菜他吃,这种柔情似水是相当少见的,偶一为之会令石无忌受宠若惊。

石无忌感觉到夜深的寒意,於是抱起她回内室,二人窝在锦被中,幻儿又窝入他怀中取暖。

「幻儿。」石无忌想了又想,认为事情可以交给妻子去进行了;据他数日来的观察之后,发现无痕对玉石的确是有好感的;而玉石——那个原本该是他妻子的女人,他也该给她一个交代。既然二方都有心,就该撮合他们;毕竟无痕也不小了。长兄如父的他,怎么可能坐视弟弟们一直单身而不加以关心呢?只是不愿他们胡乱娶一个女人来传宗接代而已。在他尝到有爱人相伴的甜蜜日子后,又怎么能看着弟弟们过着毫无情爱的夫妻生活?

「嗯?」她正在把玩胸前的八卦石,枕在他胸膛上听他规律的心跳声。

「想办法让玉石恢复女儿身,这样无痕方可放手去追求她;无痕是该成家了。」在这方面,幻儿的功力是无人可及的,他百分之百的相信,这差事只有她才搞得成。

「还用你交代?我早就在计划了。等着看吧!老公,妻子我办事,你放心。」

「你就爱玩这种把戏。」他捏她俏鼻。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你在傲龙堡事管正事,我这个大夫人理所当然的专管闲事了。」

他将她翻压在身下,低语道:

「我真的是太爱你了……」

「你是南方人吧?南方的男人长得果然比较书卷秀气,但你又有一股英气,才不会让人感到太过文弱。」一个穿着骑马装的健美少女跳下马来,目光毫不矫饰的打量着梁玉石。

梁玉石一大早就刻意躲着石无痕,但他似乎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周遭出现,她怎么躲都没用。

照理说,今天是石无忌的生日,所有人都该聚在前面四楼的范围,但是石无痕却不是,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而她怕他的眼光而一再闪躲。

现在,她漫步在八院后面的大草地上,一个人走着,想着心事,不料,一阵马蹄声传来,就见一个美丽又肤色红润的少女出现在她的眼前,一开口就表现出她的兴趣。

这少女有一副非常漂亮的身材,凹凸有致又充满弹性;只矮她几寸而已。

「你是谁?」梁玉石肯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个女孩,但这女孩却能自由的奔驰在石家产业内;她到底是谁?

「我是谁?」王秀清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

「我叫王秀清,我爹爹叫王海岩,是傲龙堡牧场总监。你应该不是石家的人吧?我从未见过你。人家说南方男子比较俊美,果然是真的,如果南方女人是水做的,那么南方男人就是杨柳做的;没有骨头,但很飘逸,我喜欢!」

梁玉石当场被她的直率吓住,今天她总算领教到南北二地佳丽的不同了;北方女人被辽阔的天地培育出直爽又豁达的胸襟,但同时也不拘小节,没有一点女孩儿的娇态,这在南方是看不到的。

天哪,这女孩居然说喜欢她?梁玉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第一个想法就是想逃。

有了一个石无痕,与一个可怕的苏幻儿还不够,现在又加上一个「喜欢」她的小丫头!她是为报仇而来,然而看看她,竟沾惹了多少麻烦!

见梁玉石不答,王秀清不放弃的直问:

「哎呀,你开口呀!别那么闷嘛。你觉得我好不好看呀?二少爷说我很可爱的。我今年十八岁,还没有嫁人;你娶了没有?你几岁了?」

是呀!梁玉石这才想起,三天前苏幻儿她们提到要撮合王秀清与石无痕的事情,看来,人家王秀清也不是那么有心於石无痕的。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居然有些莫名的窃喜,为什么呢?但窃喜之外,也不禁苦恼;她看得出来,这个王秀清在看她时目光饱合着倾慕。老天!她沾上了什么麻烦?她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却靠入一具胸膛中。

「二公子!刚才我在前厅就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也躲到后院来了!二公子,你来介绍一下嘛!他是你们家的客人是不是?」王秀清一见是石无痕,开心的奔了过来,直拉着他的手央求着。王秀清这种没大没小、天真无邪的个性,一直以来都令其父王海岩十分头痛;但也因这种不虚伪矫作的天真娇憨与率直,让石无痕乐於与她亲近,常常都会到天山牧场走动,与她一同赛马、摔角、比力气。她是喜欢石无痕的,但那种喜欢是像兄妹一般的感情;如今,她见着了心中喜欢的人,当然要仰仗石无痕的引见了;所谓「姊儿爱俏」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介绍?」石无痕意味深长的与梁玉石交换一个眼神,由梁玉石尴尬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她被吓得不轻。仔细一比较,梁玉石的俊俏是比他们这种北方男子多了一股细致的美感,也难怪情窦初开的王秀清会对他一见锺情了。

「他叫梁玉石,开阳景昌县人,今年二十有四,还没有娶妻生子;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我猜得对不对?」他轻捏了一下王秀清的脸蛋。对这情况感到好笑了起来。

「对啦、对啦!喂!梁玉石,我长得好不好看?在我们天山牧场中,人人都说我是全天山最可爱的女孩,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我们一起去骑马好不好?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在石无痕简单介绍过后,王秀清已把梁玉石当男朋友看,一双热情的大眼直盯着梁玉石,发射出爱的电波,她相信月老已为她牵起了红线。她一直认为北方男子太过粗犷,不懂温柔那一套,南方的男人就诗意多了。

只见梁玉石脸色一路惨白下去,但仍强出冷淡的表情。

「我没这个兴致。对不起!我还有事……」为今之计只有溜之大吉,她根本不知道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过石无痕可不让她走;他觉得这情况太好玩了。他打回了她要脱身的虚应之词,说道:

「今天不操练,放假一天。我嫂嫂她们也全在前院,怕你会感到被冷落,我们一同去骑马吧!我想你对『雪影』应该很喜欢的,何不试试看呢?『雪影』也快闷坏了。」

她对「雪影」的确很心动.而脱身之词又给石无痕打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做?只能酷着一张脸,然后任着石无痕、王秀清一左一右的挟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