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顶着莫仕铎未婚妻的头衔，姚珞遵从命令地搬到市区一处距离世寰集团总公司大楼很近的高级公寓里，开始过着与莫仕铎半同居的生活。

而所谓的「半同居」，指的是莫仕铎的房产很多，不一定要天天回这处公寓，可是她却不得擅离，不得自行搬回姚家。

所幸，不管莫仕铎回不回来公寓「睡觉」，姚珞日常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能用来努力作画，然后再仔细打包寄到纽约的画廊经理人手上，为自己多储存些金钱弹药，以防当某一天被莫仕铎踢出公寓时，姚家会因为她办事不力而连门都不让她踏进去，届时她可得靠自己罗……

「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呀！我在这边说了好半天，你是听见了没有?！」

偌大的客厅中，坐在姚珞对面沙发上的姚琳，一脸不耐烦地斥责出声。

姚珞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对不起，小琳，我一时恍神了，你刚刚说什么？可以再说一次吗？」小琳与她一向不亲近，突然跑来公寓找她，让她感觉有些讶异。

姚琳不客气地对她哼了一声，才将方才已说过的话重复，「爸要我跟你说，要你尽量催莫仕铎先把婚事办一办，免得夜长梦多，万一他改变主意，婚事告吹对姚氏企业和世寰集团合作的计画可是十分不利的。」

她一边将父亲交代的话传达给姚珞，一边细细打量公寓内部高雅昂贵的装潢，眼底显现嫉妒之色。

姚珞听完，心中一阵发冷。其实她不该觉得难受的，姚琳一向和她不亲近，会上门找她除了传达命令外，还能是什么?！

她微皱起眉，「姚氏企业不是早已经和世寰集团签了一份合作契约了吗？」这是她由莫仕铎口中听来的消息。

「这我哪会知道，反正爸要我来跟你这么说，至於公司方面的事我根本不清楚好不好……」姚琳顿了一下，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再道：「不过好像上回大哥曾经提起姚氏企业有意参予世寰集团明年度的一个大型开发企画案，爸有可能是指这个吧！」

姚珞苦笑，「爸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以左右世寰集团总裁在公事上的决定。」

「凭你的长相……」姚琳涂着亮彩眼影的美眸看着姚珞不施脂粉的素净脸蛋，撇了撇嘴角，「还有你从小到大粗野、少根筋的性子，我的确是不相信你可以左右莫仕铎的心意。」她轻哼一声，「我也这么告诉爸，可是他不相信，所以我还是来了。」

姚珞苦笑更深，一点也不讶异由她口中说出对自己苛刻的批评，「那你回去就把我所说的话转告给爸，说我根本无能为力。」

「我早知道了，反正只要做好爸交代的事，把话带到，其它的才不关我的事呢！」姚琳摆摆手，正事说完，她按捺不住地转移话题，「喂！看这间公寓布置得这么豪华，你一定住得很舒服吧？」

姚珞一愣，有些跟不上她改变话题的速度，「呃，还不错啦！这是莫仕铎的房子，我不过是暂住，它当然是比我在纽约所租的公寓好太多了。」

「你是他的未婚妻耶！干脆叫他把房子过户给你以示『爱护』好了。」姚琳眼珠一转，提出建议。

「为什么？」姚珞瞪大眼。

「为什么?！」姚琳丢给她一个「你好笨」的眼神，「你不趁现在两人关系正『热』时跟他要点有价的东西，万一好事不成，你岂不是落得两手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毫不客气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劝说。

「我有手有脚，也有收入，干嘛跟他要钱啊！」姚珞一脸不以为然，「离婚的女人都未必拿得到赡养费了，我只是 挂着『未婚妻』的头衔而已，凭什么跟人家要东要西的？更何况你觉得以我的个性，做得出来这种跟人家要钱的事吗？」

「也是啦！你这种不讨好的个性有人要就算不错了。」姚琳嘲笑着，眼珠狡狯一转，「不过，撇开以后会不会分手的事不谈，好歹现在你也是他的未婚妻，除了叫你住在他的房子里外，他难道连一点『疼爱』的表示也没有，像是给你一张金卡什么的？而且我都来了半天了，连个服侍的佣人也没见到，这莫仕铎对女人也太苛刻了吧！」她的语气愈来愈嘲讽，心中已认定姚珞不得宠，知道这一点令她的嫉妒心终於稍稍感到平衡。

「这个公寓有请人固定来打扫，不用我动手。」姚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另外，我又不老，也会买菜、做饭，哪里需要让人时时刻刻服侍着？至於你所谓的莫仕铎对我有没有『疼爱』的表示，这点我是不清楚啦！不过他倒是真的给了我一张卡，不是金卡，叫什么『无限卡』之类的。」

「无限卡！」姚琳尖叫出声，「那种没有刷卡金额上限的信用卡?！」她双眼发光，语气兴奋。

「大概吧！」姚珞耸耸肩，语气不在意，「反正我也不用。」

「为什么不用?！你怎么不出去为自己买些东西?！」姚琳难以置信地质问她。怎会有人笨到不知道怎么用钱?！

姚珞奇怪地看着她兴奋的表情，解释道：「我忙着画画都来不及了，哪有空出去买东西？而且就算真有需要上街，我也没打算用他给我的那张卡。」

「为什么不用?！」姚琳几乎尖叫出来，眼睛瞪得老大。

「我有收入养活自己，做不来让人当冤大头的事，而且万一养成依赖别人为我付帐的习惯就不好了！」姚珞简单解释。

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清高，不爱钱这种东西，可在认清她和莫仕铎终有一天会分手的事实后，她就决心不让自己养成依赖他的习惯，就怕时候到了会更加放不下他，不过这些心事她不会轻易对人言明。

「你呀！笨死了，有钱不会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脾气?！呿！」姚琳再也受不了地骂出声，美眸瞪着她，「不如我帮你花好了！」

「帮我花？」姚珞顿时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笨！这还不懂，就是我们俩一起出门，我负责购物，你就负责用那张卡买单罗！」哼！若不是莫仕铎瞎了眼选上姚珞，说不定现在住豪宅享受的人就是她姚琳了！

「我说过我没打算用他给我的那张卡。」姚珞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再次重复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姚琳瞪眼，「你……说真的?！」哼！没想到她除了个性粗野之外，还很小气！

「嗯。」姚珞点头。

姚珞咬咬牙，「我是你妹妹，对我好一点也不行吗？你只要跟莫仕铎说是你花的不就得了？而且如果他怕你花他太多钱，他就不会给你那张卡了，不是吗?！你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姚珞皱眉看她，「小琳……我知道爸对姚家的女性都有经济上的限制，可是如果你……不要买太多太昂贵的东西，那爸给你的零用金应该不会不够——」

「你有完没完?！」姚琳顿时恼羞成怒，失去淑女风范，「别跟我说那些狗屁大道理，你到底肯不肯跟我出门?！」

「对不起。」姚珞嗓音无奈，有点担心地再问：「小琳，如果你目前有什么急需，那我——」

「急需?！」姚琳随即翻脸怒叫，「你是瞧不起我吗?！我是帮你花钱，又不是叫你施舍我，哼！不肯就算了！」

她迅速由沙发上起身，捞起随身小包包，气呼呼地走人。哼！来这里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她以后再也不来了！

看着姚琳怒冲冲走人，甩上大门的砰然巨响让姚珞不由得瑟缩了下，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

世寰集团

轻敲两下门后随即自行走进总裁办公室的莫仕炘，看着才刚由会议室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莫仕铎那副全神贯注在公事上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

「大哥，你嘛帮帮忙，节制一点行吗？你这般死拚活拚的，不怕过劳死呀?！现在公司的业务蓬勃发展，日进斗金，你就不能稍微松懈些，偶尔给它放松一了？」

莫仕铎抬眼瞄他一眼，随即侧身面对电脑，兀自敲起键盘来。

莫仕炘一愣，随即抗议出声，「大哥——」

「你很无聊是不是？」莫仕铎突然开口，「如果你这么空间的话，我不介意交付几件企画案让你审核、评估。」

「嗄?！」莫仕炘随即变色，「不、不，大哥，我桌上待处理的工作堆积如山，哪还有空闲接下别的公事，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累死了就没有了。」他猛摇着手，大声抗议。

开玩笑，就算很闲，他也不会笨到把更多的公事往自己身上揽。

莫仕铎被他的口气逗出笑意，随手按下一个键之后，转过身来，「好了！说吧，你不在办公室处理公事，特地跑来骚扰我的目的是什么？」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啊！」莫仕炘悻悻然回嘴，大叹一口气，「还不就是爸他老人家嘛！」

「爸又要你转达什么话给我？」莫仕铎脸色不变地问道。

莫仕炘耸耸肩，「老话一句罗！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莫仕铎眼也不眨一下，「我都已经订婚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爸想抱孙子嘛！而且他老人家怕你订婚只是为了安抚他而已，所以才会一直催蓍你把婚礼办一办，生怕没多久会听到你解除婚约的消息。」

莫仕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短期内，我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爸要催我结婚我看是很难，倒还不如催你，可能性还比较大一些。」

「催我?！」莫仕炘立刻满面惊恐，「你别开玩笑了，大哥，起码你还有个未婚妻人选在身边，我却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指望我？别逗了吧！」

莫仕铎扬扬眉，「没有女朋友?！你真说得出口，那天我在『和园』跟人谈事情时，看到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的和你卿卿我我的女人是谁？还是……有可能她不是『她』，而是『他』?！」

「你那天也在那里?！」莫仕炘顿时错愕，然后认命地承认，「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身边确实有几个熟识的女人，可她们只是『床伴』，根本称不上『女朋友』，谈结婚更是不可能，这种情形我不相信大哥你会不清楚。」

「所以……」莫仕铎拉长声音，质疑的睨着他。

「所以我说，大哥啊，既然你都已经有个订了婚的未婚妻了，不如就快点把婚事办一办算了，也好了却爸他老人家的抱孙心愿，而我也可以跟着受惠，再躲个几年而不被逼婚，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莫仕炘积极游说。

「你倒是早就盘算好了嘛！」莫仕铎眼中进出嘲弄之色。

「哪有？我不过是依情势走向分析好不好?！」莫仕炘立刻大喊冤枉，「反正你都已经订婚了，要你把婚事办一办也不算是催你，对吧！而且说也奇怪，依你最近老是待在公司过夜的情形看来，大哥你该不会是把你那位『未婚妻』给忘了吧？」

「什么意思？」莫仕铎挑了下眉。